教書匠投身工業設計領域
從上學期的第一堂課開始先學素描,甲班畫香蕉、乙班也畫香蕉,依此類推。接著畫石膏像、畫蠟果、畫自畫像、畫校園、做勞作。記得勞作課要做紙飛機,材料有輕木、紙漿糊等有些材料已呈半成品,學生按說明單,依樣畫葫蘆即可完成可以飛的紙飛機。全班一致式樣統一,只有在機翼上可隨個人塗上圖案,當作自己的「創作」。如此的教學,我教了整整一年,到了下學期終了時程,大約在1966年6月底,我提出離職申請。
離開仁愛國中當時的感觸是,每週反覆著教孩子們抄襲東西的表象,縱然他們可以把形體描繪得很像,譬如畫維娜斯就算畫得一模一樣,但仍屬「畫匠」,我心中頗覺無奈。我自小崇拜達文西,從其故事中得知,達文西才是真正的藝術家,他有一流的素描基礎,可以畫《蒙娜麗莎》、畫《耶穌最後的晚餐》,也會設計教堂(米蘭教堂),也發明降落傘、設計水壩。他研究人體結構,發現人體身上的計測原理,發明腳踏車可說是把人的「靈性」與「智慧」充分發揮,解決諸類問題的智者。他的創作實踐了「真」、「善」、「美」的圭臬,令人無比尊敬,尤其他的原作《蒙娜麗莎》的畫像至今為羅浮宮世界三大遺產之一。
離開仁愛國中美術教職的第二個原因,是在1965年春,中國生產力中心舉辦的一場演講,講者為日本國立千葉大學教授小池新二郎和吉岡道隆,兩位教授特別應經濟部為台灣工業化轉型特地來推介「工業設計」。他們強調,農業化社會是靠「勞力」賺錢,而工業化社會以「工業設計」來運作則是靠智力、腦力賺錢,賺的不只是金錢還會賺到金錢之外的「附加價值」,譬如「信任度」、「知名度」。
他們舉美國福特汽車的發展為例,說明工業設計的力量。聽完了演講後,王永慶先生劍及履及就在1965年9月設立了台灣第一所以「工業設計」為名的系所,「明志工專工業設計科」,在次年1966年9月大同公司林挺生董事長即刻跟隨成立「大同工學院工業設計科」。剎那間台灣以工業設計為名的民間公司如雨後春筍地紛紛開設,我決心在此浪潮湧起的當下,不便缺席,乃毅然提出辭呈離開,決心投入工業設計的行列。
尋尋覓覓到了1967年夏天,從報上看到大同公司徵人,見機不可失火速報名應徵。公司要徵10名左右的設計師,條件是要攜帶作品。我懷著不安的心情,硬著頭皮帶著素描、水彩作品,而無所謂的產品作品去應徵。當時面試的協理級主管王友德先生問我,「你會做什麼?」我答:「我會畫圖、會打足球、會講日文。」講完,王先生請身旁一位日籍顧問與我對話,證明我會講日文,不到1分鐘錄取了我,事後被派到電視廠當設計員。會到此廠原來該廠生產的電視機CA3G是東芝設計,我的出現剛好幫了大忙。
抄襲模仿 砸壞台灣品牌
民國60年代是台灣經濟5年發展計畫的開端。由於工業設計的生根,台灣產品逐漸獲得世界的認同,數年之間台灣成了家具王國、聖誕燈王國、雨傘王國、慢跑鞋王國、工具機王國等,促成了外匯存底一路狂升,造就台灣錢淹腳目的年代,工業設計的確影響台灣的經濟,可謂功不可沒。
然而由於台灣企業體質薄弱,根基不深,不到20年,逢遇他人的競爭,則顯露出「劣根性」回到以抄襲、模仿為主的途徑,以減低開發成本為訴求,為了減少競爭壓力最明顯的舉措就是「西進」。透過西進試圖苟延殘喘,至今30年下來不事研發、不求精進的結果,品牌無法建立,遂落得「仿冒大國」之惡名致尊嚴盡失。而抄襲模仿之習慣來自這些總經理級主管,甚至官員們自初高中時期的美術教育所造成。
比利時皇家藝術學院的教授,曾經告訴來自台灣的美術系留學生郭來福畫家,「因為你畫得實在太像了,所以我只能給你零分。」可見在歐洲人的眼光中有三不:沒有創意的圖不必畫、沒有美感的事不必做、沒有感動的歌不必唱,這項準則應可適用在台灣。(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