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3:您認為要解決台灣受虐兒問題最大的實務困難在哪裡?
呂醫師答:
要處理台灣受虐兒問題有很多困難,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安置。如果這個家庭無法提供良好的照顧環境,那這些孩子能去哪裡呢?這都是我後來與許多第一線社工作在進行社政上的合作上,才開始了解的事,然後一開始他請我們通報,我們就通報,但不知道為什麼已經通報到最後,孩子還是被打死,那個數字是很驚人的,《今周刊》有去算,2016年台灣通報過的兒童,每42小時就死一位。這些統計孩子死掉的數據,還不包括被打到重殘、昏迷等嚴重後遺症。當然官方單位衛福部保護司說真正被直接打死的只有十幾個,但這個數字是嚴重失真的。
為什麼會說這裡面有很大的失真問題?這是因為之前孩子可能因為受暴力對待,孩子受傷以後容易死掉,或因為受傷引發併發症或連鎖效應而死亡。但這其實有很直接的因果關係,例如這個小朋友被打到腦性麻痺昏迷等,之後很容易得到肺炎,肺炎很嚴重就會死亡,這官方就不算,他認定是醫療疾病,但其實如果孩子沒被打成這樣子的話,那這些孩子其實不需要走這樣的路。我們不知道哪一孩子夠幸運,可以脫離原先危險的虐打環境,但受虐兒問題怎麼判斷有其挑戰,因為把被傷害的孩子送到醫院的家長都說:「沒有啊!我很愛孩子啊!」但是我們看到這些口說沒有啊、很好啊、我很愛孩子,等我們把孩子救回來,這些孩子回到其原生家庭,這些傷害孩子的情況卻繼續不斷發生,甚至危害到孩子的生命權,直到孩子被虐打到死亡。
這些年中也有遇到家長管教孩子打到骨折的案例,因為家長不認為孩子是獨立自主的生命個體,孩子被認為是被擁有的「物」,而非活生生的「人」,部分家長會認為孩子是我生我養的,我當然可以打孩子,但我認為孩子的基本生命權我們大人必須尊重,不能一直找藉口合理化。如果這些孩子的家庭,有人在情緒管理,還有面對挫折的復原能力等,在這方面很薄弱的話,事實上孩子就遭殃了,這也是親職教育可以切入的地方。如果親職教育可以讓家長學習到正確的教養態度,面對教育孩子時,家長情緒管理,以及如何處理隨之而來的教養挫折等。
之前就有遇到一個案例,家長有憂鬱症,如果照顧者是憂鬱症,憂鬱症患者無法解決掉自己的困難,但直接去照顧小孩,最後可能出現攜子自殺或直接虐待孩子的悲劇,常常就是家長認為孩子講不聽,一直生氣發飆,最後造成家長出手太重把孩子虐打死亡,所以家長與照顧者在情緒管理變成很大的困難。如果家長與照顧者願意面對自己內在的情緒問題,以及外在的環境問題,願意向外尋求支援,而我們政府也願意正視這樣的問題,提供系統性的支持,那台灣受虐兒問題便有機會獲得改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