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中東歐國家合作機制」(CEEC)2012年由中共發起,這是中共在中東歐發揮影響力的重要平臺,與「一帶一路」倡議相輔相成。不過捷克議會外交事務委員會於5月中旬,通過一項要求該國退出16+1機制的決議,該決議目前已提交至捷克外交部和政府。
毫無疑問,一向對中強硬的捷克外交部長利帕夫斯基(Jan
Lipavsky)贊成這項動議。他透過發言人告訴半島電視臺,「16+1模式的主要倡議——經濟外交、大量投資及互利貿易的承諾,即使在十年之後依然沒有兌現」,這些「未實現的期望導致我們重新考慮我們的參與」。
半島電視臺報導,捷克的舉措可能會推動政府重申布拉格的親西方定位,也有可能遭到北京的政治和經濟反擊。捷克的舉措並非無跡可循,2021年3月,立陶宛宣布退出「17+1」機制,使合作的中東歐國家減為16國,可見該機制的鬆動。
兩年前,捷克參議院議長維特齊(Milos
Vystrcil)訪問臺灣,北京當時威脅捷克將「付出沉重代價」後,兩國關係跌至新低。布拉格智庫「國際事務協會」(Association for
International Affairs)的中國政策專家卡拉斯蔻娃(Ivana
Karaskova)告訴半島電視臺,那次事件之後,「中國(共)就沒有被視為可靠的合作夥伴」。
自去年11月,捷克總理費亞拉(Petr Fiala)的中右翼政府上臺以來,一直在全力抗拒捷克總統齊曼(Milos Zeman)向中共靠攏的壓力,並承諾讓捷克重回西方軌道。
利帕夫斯基透露:「捷克現任政府已宣布,有意審查和修訂捷克與中國(共)的關係。…我們處理16+1的方式是這個過程的一部分。」
有人擔心,捷克退出16+1機制會引起中共報復,因為捷克政府很清楚,立陶宛退出該機制之後所面臨的對待。不過在捷克代表團訪問臺灣,及捷克禁止中企參與5G網路或新核電廠的公開招標後,捷中關係降至低點。對於中共的可能威脅,捷克的對中鷹派已經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利帕夫斯基說,儘管有16+1平臺,但兩國之間的貿易仍存在嚴重赤字,因此,捷克沒有什麼可損失的。
利帕夫斯基的觀點得到其他官員的支持。捷克眾議院議長艾達莫娃(Marketa Pekarova Adamova)告訴半島電視臺:「就(中共的)反擊而言,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因為兩國關係已經很糟糕。同時,由於市場惡化,一些捷克公司正在離開中國。」
立陶宛促其他國家退出
立陶宛外交部長藍斯柏吉斯(Gabrielius
Landsbergis)敦促其他中東歐國家效仿立陶宛,退出16+1機制。他週二(6月7日)在東京接受《日經亞洲評論》採訪時表示,他不認同在歐盟內部存在不同的「國家集團」,「所以與中國等合作夥伴的貿易決策,必須來自歐盟,而不是來自歐盟內的『準集團』。」
藍斯柏吉斯訪問日本之際,也反映出立陶宛積極尋找貿易夥伴,從而取代中國。
藍斯柏吉斯更表達與臺灣直接接觸的意願。他說,「半導體是非常非常令人感興趣的行業」,立陶宛在雷射、生物科技等領域非常強大,「這些產業可以從臺灣投資中受益」。
藍斯柏吉斯曾表示,立陶宛透過讓供應鏈多樣化,及與其他民主國家結盟,正在向世界展示一種對抗中共脅迫的方式。
中共承諾從未兌現
中共是如何失去曾經熱烈期待中國投資的中東歐國家?《日經亞洲評論》5月31日的評論專文,點出了中共的四個錯誤。
文章說,是中共自己的行為推開了一批本來是天然夥伴的國家,而且向世界展示了在十年內失去一個地區是多麼容易。
北京的第一個錯誤是提出了無數個承諾,但從未兌現。在16+1機制中,北京承諾中東歐將獲得大量投資和貿易。但是因為最終幾乎沒有什麼成果,參與國家抱怨,閃亮的新道路和橋梁的承諾已變成召開會議和論壇了。
於是短短幾年內,北京的聲譽掃地,越來越多國家對中共的失信感到失望。一些捷克官員指出,來自臺灣的投資流量甚至大於來自中國的投資流量。
《日經》報導,中共的第二個錯誤是忽視歐盟的疑慮,即16+1機制只是中共「各個擊破」的策略之一,目的是在歐盟欠缺發達的地區獲得影響力。立陶宛在去年離開時就警告,中共正在利用16+1機制分裂歐洲。
對許多歐盟決策者來說,16+1機制猶如特洛伊木馬,因此他們敦促中東歐國家降低該機制的等級,轉而參加歐盟與北京的「27+1」會談,讓歐盟口徑一致。隨著時間的推移,歐盟的疑慮被證明是正確的,因為歐盟成員國匈牙利採取行動,阻止歐盟一系列對中共不利的聯合聲明。
中共的第三個錯誤是忽視俄羅斯因素。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中共一直不願意譴責俄羅斯的行為,但一些中東歐國家擔心被俄羅斯入侵,現在已經變成了美國的盟友。文章說,與中共提供空洞的經濟承諾不同,美國可以透過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向中東歐國家提供有意義的安全保證。
中共第四個、也是最大的錯誤是,沒有重視中東歐國家緩慢的與北京漸行漸遠,這始於2017年美中關係開始惡化之際。這些中東歐國家加入美國領導的「淨網」(Clean Network)倡議,以解決中共對數據隱私、安全和人權構成的長期威脅。
羅馬尼亞和捷克放棄了中共參與的核計畫。羅馬尼亞還禁止中國公司參與公共基礎設施招標。文章說,中東歐地區不再是中國企業的遊樂場,而是成為限制最多的地區之一,特別是對華為而言。
中東歐國家以取消合作、發表批評聲明、逮捕被控從事間諜活動的華為員工,並且加強與臺灣的關係來表達他們的不滿。6個中東歐國家將16+1機制的參與程度降為部長級。文章說,儘管中共仍然舉辦「16+1」年度峰會,但實際上這個機制已經殭死;也就是說技術上仍然存在,但不再活躍和向前推進。
諷刺的是,在北京努力拉攏中東歐國家十多年後,這些國家正在積極加強與臺灣的關係。向臺灣捐贈中共肺炎(COVID-19)疫苗的6個國家中,有4個在中東歐,讓中共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