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本名是陳瓊環,嫁來芳苑洪家後,因為婆婆名叫瓊花,為了避免名字同音,所以改名叫陳秀琴,但是身分證上的名字還是陳瓊環。
我父親是下溪人(濁水溪南,雲林縣人),我記得要到下溪,過溪時要潦溪或坐竹筏。無父無母,跟他的兄弟(此地稱哥哥為兄弟)吃,聽說當時他兄弟看他做工做得身體很差,就叫他的兄嫂殺隻雞給他補一補,可是他的兄嫂不願意。
那時我阿姑嫁來頂溪大城這裡,就將我父親做來給我母親(住新街)招贅。我父親工作到「帶身命」,眼睛很不好,吃飯時就吃面前菜,我母舅就說我父親:怎麼吃飯都挑好的菜在吃!
分家時,沒分半項,我阿嬤就出來跟我母舅講,你自己的女兒招贅,都可以給她園地,我女兒招贅,你們都沒有東西給她,只有給她一個布袋咖仔。以前人比較不注重衛生,有一次我跟我大姊及大群小孩在門口玩耍,阮阿嬤在阮母舅家吃飯,吃完飯,嘴裡含著兩塊肉回來給我們姊妹一人一塊,我們也吃了。
我父母那時候很窮,養豬沒有豬舍,都是放養在外頭。到後來我很小時,我父親養頭公牛,有一天公牛將他牴在籬笆上,還好那時候的籬笆不是砌磚的,我母親看到就走過去,也不怕那頭公牛,就將牠的牛鼻㨑起來。
我母親總共生了2男2女,我是老么,肖雞,也不曉得哪天生日,只是聽我母親說是七月出生的。但是比較好命,七歲還在給人揹。同樣是七歲,我大姊就跟我母舅的女兒去下寮仔抾土豆(花生)、捻土豆賺錢,也去修甘蔗根,四處去賺錢。我兩個哥哥、一個姊姊都沒有讀書,我也沒讀書,也不曉得1、2、3,那時候家裡很貧窮。
我小時候跟我母舅的孫女一起去趕鴨子,到處去吃草,我們那裏有一個板仔(諧音)在做保正(相當於現在的村長,日治時代稱為保正)。有一天透早警佖仔(日本警察)將我跟我母舅的孫女捉起來,說我們偷吃甘蔗(毋過這是無影的代誌),就帶我們去保正那裡。板仔的太太叫做阿啾(諧音),就叫我們手伸出來,平放在桌上,然後就用藤條打,那時候也不會想說:那藤條打下來,手要趕緊收回來,結果手被打得烏青。我們兩個就罵她:「你就會瘋死」,後來真瘋死了。
小時候,我兄弟擔蚵籃,我跟我大姊割豬菜給他擔,去路上水蛙冊(諧音)的園裡割,結果給水蛙冊打,只有給他割豬菜而已,就打我們!
我父親生前,雖然眼睛浮刺(看不清楚),但還會拿支拐杖凸來幫我做事,他的孫子都還記得說,他們外公來跟我們抾蕃薯藤。我父親要過世前,叫人來理完髮,就坐在椅子上,等我回去才過氣。
我21歲嫁來這裡,我丈夫比我小一歲,婚後他就去當兵了,也不曉得他當多久,也不曉得在哪裡當兵,後來我生了長女,有一天我婆婆帶我要去面會,那一次去的還有應仔(諧音)、吉仔(諧音)等很多人,我去也哭,回來也哭。
我丈夫63歲就過世了,不過現在我有5個子女,2個媳婦,12個孫子,2個外玄孫,我這世人只求「予阮囝阮孫平安順遂」,這樣就好了。
——洪玉盞女士(1955年次,仁愛村人)
我是陳瓊環(陳秀琴)的長女,四歲時,某月的十五日分食(父親輩的分家),十六日阮伊仔(這裡對母親的稱呼)生我三弟。我跟我二妹照顧滿月的三弟,阮伊仔就去園裡割番薯葉等農事,用跑的去,用跑的回來。後來又生了一個女的,最後生一個男的。
我最小的弟弟很凶,土神重,抱整夜,那時阮伊仔要起來煮糜,就換我抱,我那時才十歲左右,就要抱小弟。在我七歲時,我父親就去買一個雞母灶仔(較矮的灶),燒木材的,我七歲就學會煮糜。
小時候,我照顧我弟妹,有時去買炸粿,我咬一口,嚼一嚼給弟妹吃,然後自己吃,每人分吃,他們都是吃我口水長大的。
我小時很忙,都沒有時間去讀書,後來才去讀暗學,十六歲就去五分埔車衣服。我在臺北一直就是車衣服,直到兩年前回來芳苑才沒車。以前是車粗的,一件才二、三十元,四、五十元,後來是車細的,比較高檔的,一件幾百元。
那時候,我們姊妹還鄉時,在離家之前,都會幫忙摿材絪,出牛稠、出豬稠(出牛糞、豬糞,將牛稠、豬稠打掃乾淨)。阮姆仔(我伯母)的女兒看到我們這樣就說:「恁敢會用得甭彼骨力。」(你們可以不用那麼勤勞嗎?),我們離開會知道厝內足無閒咧,所以摿好材絪,阮伊仔要燒,材才不會散落落的。
我信仰一貫道,是信而不迷,是精神上的寄託,我們不會去跳舞唱歌娛樂什麼的,我們一貫道的信徒很忙,因為我們不像出家人,我們是帶髮修行,要賺錢養自己,或是道場有需要也可以行功(布施),佛堂或是日常生活都要靠自己賺。我們有十組運作,有交通組、接待組、炊事組等,我是參加炊事組,是虔誠的一貫道信徒,也就是這樣的信仰,雖然我沒有結婚,也不覺得孤單,反而是精神充實,每天都忙得很愉快。
阮伊仔本來一個人居住在老家,拿四腳拐走路不是很方便,二年前眼睛手術後,行動更不方便,於是我就回來芳苑。我如果沒有回來,就要請外傭,或是去我弟弟家住,但是他們都在工作。其實這是做子女的有這個機會回來照顧老母、孝順她,當然啦,兩個弟弟也會拿點費用給我。
但是我回來不只是照顧我老母,像鄰近明鳳宮煮素食,我會去幫忙;還有埤頭道親的豆子收成等,後寮有一位洪姓道親也會開車來載我去幫忙;像人家園裡有不要的高麗菜,我就去撿來整理曝晒,給我們佛堂做包子賣;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就會去協助,這些都是做義工的。
我回來不會適應不良,因為我回來不是只弄給阮伊仔吃,然後整天閒閒的坐在那裡,那樣日子就很難挨,所以我一下子去做什麼,一下子又來做什麼。我跟我弟弟說,我們菜園裡的草長得很快。我弟弟就說,不是菜園裡的草拔不完,而是你一直忙外面的事,很少有時間整理菜園。我回來一直很忙,所以日子過得很快,也很充實。
有一件我母親去普天宮拜拜的事,可看出媽祖的靈驗:
有一年的正月初二,那時我母親雙腳的狀況比現在好,可以拿拐杖走路,我跟我妹妹就陪阮伊仔去普天宮,坐電梯到2樓,當慢慢走進主殿時,有很多人排隊給道士祭解,結果那位較老的道士就說:「你號作陳秀琴。」我說:「你哪會知影阮伊仔叫陳秀琴。」他說:「媽祖講的,先將彼個陳秀琴弄一下,予伊行路較輕鬆一點。」結果我母親就獲得特別待遇,優先給道士祭解,你看,按呢媽祖有靈聖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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