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友善」、「無毒」、「非籠飼」、「散步雞」、「放山雞」、「元氣雞」,一盒盒標榜無毒自然的友善雞蛋,在連鎖超市一字排開,價格比起洗選蛋平均高約一倍以上,在缺蛋潮無蛋可選的情況下,這些尚可穩定供貨的「小眾雞蛋」,有如雪中送炭,意外聚焦消費者的目光。
「真的太瘋狂了!」經營友善牧場快八年的王建勝,在這波全台大缺蛋的危機中,他意外體驗到消費者瘋狂掃蛋的非理性行為,「有些過去沒買過的,聽到我說還得等一個月以上也說能等,甚至哭訴家中老小極需營養,不能沒有蛋,就是有種恐慌性,一定要買到!」
「其實市場並非真的那樣缺蛋」,王建勝認為,「這都是被大家催出來的,就像搶衛生紙一樣,出現囤積行為,實際上並不需要那麼多」。
這次的全台大缺蛋讓不少小農措手不及,王建勝躲過三年疫情,生意仍穩定成長,近二年因農場地處偏遠,也未遭到禽流感波及,但就在今年3月上旬,他緊急關閉了訂單。
「過去都是老客人,就突然多了很多沒買過的,老實說,這對我有點困擾,因為產量是固定的,所以後來就不接新客人了,把訂單關掉,若不這樣就完了!」
透過臉書,他向舊雨新知致歉說,「2022開始真的是怪奇的一年,除了飼料大漲價外,整個產業鍊遇到很多問題」。他也聽業界說,去年開始種雞場禽流感問題嚴重,導致種雞數量不足,種雞數量不足,小雞就會不足,小雞不足就會導致整個雞蛋產量不足。
以他自家牧場來說,原本在2022下半年就預定一批75日小雞,但在小雞到場的前一天,竟被放鴿子了,「現在想起來還是餘悸猶存,只好立馬叫了一千隻小小雞,從”一日零”開始養起,歷時辛苦的五個月,終於生蛋了,好感動。」
新客戶牧場掃蛋 老母雞無法退場
指著眼前空地上500隻老母雞無奈地說,王建勝說,「這一批只剩五成產量的已經不符成本,但近期消費者的需求量太大,還暫時不能退場,現在台灣整個也是這樣,老雞要一直撐住」。
他猜想,因為缺蛋,市場白蛋已直逼百元天價,許多消費者轉而尋求動物福利蛋CP值更高。至於在這波全台搶蛋潮下,是否能因此催生一批對於友善雞蛋的新客戶?
王建勝說,「這只是短期現象,不過相信新客人一定會感受到它的口感與香氣不一樣,有些就會回頭。」只是,他並不會因此貿然擴產,或提高售價,因為他更在意的是品質與銷售的穩定,「還是要在能力範圍內才接。」
返鄉青農 友善放牧找回初心
目前動物福利雞蛋僅佔全台雞蛋總量的7%,市場與價格上都與一般養雞場有區隔,在國際與歐盟力推下,台灣距離友善飼養的普及還有很長一段路,不過還是有一批先行者默默地在往前走。
現年47歲的王建勝經營友善農場快八年,過去曾從事金融、電子、傳產業的法務工作,在父親過世後,他決定脫下西裝返回田園,「那時還不知道要做甚麼?只是感覺要回來照顧土地」。
或許心中總有一顆不安定的靈魂,「工作總是換來換去」,30歲那年,他曾選擇放逐自我遠走澳洲,短暫過起一邊打工的旅遊生活,從中體驗到與台灣不同的生存方式,也成了他日後返鄉務農的催化劑。
王建勝老家就位在后里泰安火車站附近,老屋旁四分大的農地,父親曾搭建農舍養鹿與雞鴨及種植蔬果,也曾出租農地種植花卉。
從小就在山林裡穿梭,想起兒時屋前養的七、八隻雞,總能產下香濃的好蛋,「和外面吃起來水水的不一樣」,於是他興起了養雞的念頭,「那時估計著有田、有農舍,起步應該不會太難。」
考量家中田地過去長期噴灑農藥,王建勝的蛋雞場選擇友善的「放牧」方式,讓雞隻可以自由跑跳,抓地、啄食。頭一年從600隻雞養起,未料開始即狀況頻頻,因不熟悉雞隻的習性,曾歷經「雞隻生病,颱風吹垮雞舍,雞養大了不生蛋」等種種困境。
經過多年的調整,王建勝目前四分地中的兩分地,共飼養中雞1000隻、老雞500隻,剩下兩分地等著下一批小雞進駐。
他說,處於生產高峰期的雞隻,每26小時下一顆蛋,生產黃金期從26周到90周,過了黃金期掉下來約六成就退場。
養雞生活並不浪漫 青年創業掌握環節
友善飼養不僅空間上的解放,也在墊料上下了本,稻殼再加進吸水性好的落葉 木屑等互相搭配,雞舍不僅沒有臭味,還有一股淡淡的木質香。為了事業更上層樓,他自創品牌「起初農場」,在網路上闖出名號。
對於友善養雞事業是否成為青年創業新藍海?他透露,養雞場的淨收入雖然較過去上班族的薪水足足多了三倍以上,每月淨營收在 13萬到15萬左右,不過這個行業坦白說,「蠻辛苦」。
對於想返鄉創業的青農,他笑著提醒說,「養雞生活並不浪漫,要耐得住太陽與寂寞,每天都要餵雞、鋤草、撿蛋、擦蛋、送貨,沒有周休二日」。
「扎實的技術是從事農牧業最基本的,技術不好會影響品質,銷售也會受到影響。所以,創業前一定要先想清楚技術、資金、通路等環節。」王建勝強調。
露天跑跳、曬太陽 「放牧」農飼最友善
相較於傳統格子的飼養方式,約A4大小就擠進3、4 隻母雞,國際認定的友善飼養系統,一般可分為平嗣、放牧與豐富籠三種方式;台灣則於2015年由農委會正式公告納入「雞蛋友善生產系統定義與指南」中。
所謂「豐富籠」是將雞養在籠子中,但降低了籠內雞隻密度,並在增設橫桿讓雞隻可抓握休憩,規劃蛋區和抓扒布,最低限度的滿足雞隻的本能需求。
「平飼」也是室內飼養,但不設籠子,母雞可在室內自由活動、覓食,並有產蛋箱供產蛋,以及多層棲架滿足雞隻在高處歇息的本能。
「放牧」是目前最友善的飼養方式,雞隻除了有室內雞舍讓雞隻產蛋和休息外,還有露天的室外空間讓母雞可跑跳活動。雞隻可自由進出到戶外探索奔跑、洗沙浴和曬太陽,滿足其各種動物本能。
動福蛋認明「五章三詞」 添加營養素非友善根據農委會畜牧處的統計,台灣每天生產 2,300 萬顆雞蛋中,約有 0.6% 為放牧蛋,4% 為平飼蛋,4.5% 為豐富籠蛋,換句話說,符合國家動物福利標準的雞蛋,目前不到一成。
國內目前有三個蛋雞福利認證單位,包括台灣農業標準學會推動的「人道」與「友善畜產」雙標章;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推動的「友善雞蛋聯盟」與「動物福利標章」雙標章,以及中央畜產會推行的「友善生產」。 消費者認定以上五種標章,買到的就是符合動物福利的雞蛋。以上三家認證機構皆為民間組織。另外,根據《食安法》規定,唯友善生產的雞蛋,包裝才可標示「平飼」、「放牧」或「豐富籠」。至於超市常見的「元氣雞」、「散步雞」、「放山雞」等字樣,或是強調雞隻吃了什麼營養素,皆非友善雞蛋的標準用語。消費者只要認定「五章三詞」就不易被業者的廣告用詞誤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