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聯也稱為聯語、對子,是字數相等、結構相似、音韻相諧、意義相關的一對句子組成上下聯,普遍應用在華人的日常生活中,成為門聯、楹聯、壽聯、輓聯、春聯等;古代士子、文人也常在不同情境中「作對」遊賞。
南北通州通南北
清高宗乾隆皇帝南巡時,有一次御駕經過順天府通州。「通州」觸動了乾隆帝的對聯雅興,就出了一聯令侍臣來作對。
乾隆帝的上聯有十三個字,以南、北和通、州四個字串連,云:「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當時文豪紀昀(紀曉嵐)也是侍臣之一,立馬就對了下聯,云:「東當鋪,西當鋪,東西當鋪當東西。」上下聯合一:
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東當鋪,西當鋪,東西當鋪當東西。
瞧,這東西、南北,當鋪通州,對得的確工整極了。然而,如果細細品味,是否覺得缺了點什麼趣味兒?
開印大吉封印大吉
清朝時,某年元旦,開封文武百官進見巡撫賀歲,中丞將百官引入,說道:「開封府有一副對聯,由來已久,出句為上聯。」中丞當時說出了下聯:
開封府開印大吉,封印大吉。
黃泌廳黃水安瀾,泌水安瀾。
黃指黃河,泌指泌水,水能載舟能覆舟,尤其黃河決堤的大患成為歷代防治的大事,河水能安靖,百姓安居樂業。河南位於黃河下游的流域,故而黃河安瀾就是地方的大吉事也。而「官印」就是權威的表徵,也是安定邦國的象徵。大家都說是難得的巧對,巧合又吉祥!這對子除了陳述事實之外,就多了人文的情味。
望江樓上望江流
清朝時建造的崇麗閣位於成都望江樓公園,題有半對聯: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它看似平淡,傳名於世幾百年,但難得佳對,依然挑動文人墨客對出「絕對」的雅興。
此「望江樓,望江流」上聯,動靜交織,情景相融。上乘的對聯不但要格律工整,而且詞性也得相合,更要聯意相合,相得益彰。
聯中的「望」與「流」為動詞,「千」則是數量詞,要能工整對上,增加了難度。
從清末以來所對的下聯也不少,都不是絕對,人們覺得境界和上聯無法媲美。現存一對聯如下: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
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
月井萬年,月影萬年。
望江樓和印月井都存在成都望江樓公園。這對聯對得很工整,但不是「絕對」,因為在形式上有三大不足:第一是「月影」乃為名詞,和兼具動詞和名詞的「江流」之詞性不對稱;第二是「千古」和「萬年」詞義相同,是典型的合掌對,為詞家大忌;第三是下聯的境界局限於一井,和上聯的江流千古開展的氣勢與悠久的歷史跨度無法相稱。此外,「印月影」只描繪了月影入井的靜態景象,純屬寫景,而沒有情景交融的人文風采。
月井九州月影九州
佛閣十方佛樂十方
莫其生先生將下聯「萬年」兩字改為「九州」,克服「合掌」的毛病。上古時代大禹治天下為「九州」,一詞帶入了悠久的歷史內涵: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九州,月影九州。
「月井九州」聯繫著神州大地上古人樸素的、崇尚自然的生活,「月影九州」連結了唐代張若虛《春江花月夜》「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曠邈思緒,激發人追索生命真諦的人文情懷。
為了打破月井聯從地面俯觀井月的狹小視野,他又出一對,對聯如下: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崇佛閣,崇佛樂,崇佛閣中崇佛樂,佛閣十方,佛樂十方。
崇也是動詞,指崇敬、信仰的內心活動。樂既是動詞的歡喜(在本聯中衍生出形容詞、副詞的意義),樂又是名詞的快樂自在之意。佛家說普天下為十方,天下之人都信佛修佛,修煉覺悟的人在十方世界任何處都喜樂大自在。
雨閣九霄雨落九霄
近年有雲松先生對了一聯,以「聽雨閣中聽雨落」的無邊高度、不凡氣勢,打破「印月井中印月影」局限,擴展想像空間,添一佳話: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聽雨閣,聽雨落,聽雨閣中聽雨落。雨閣九霄,雨落九霄。
聽雨閣源自於成都望江樓公園中的建築「崇麗閣」。下聯的「聽」和「聽雨落」之聲沒有「望」的開展遼闊,不過也具有「雨落九霄」的不凡氣勢和玄奇的想像空間。
後語
幾度春秋,對聯這一顆中國文學中的明珠,依然晶瑩。一些前人留下的半片聯,令許多才人的文思如長江之翻湧。例如「江樓千古,江流千古」的對句從「月井萬年,月影萬年」到「雨閣九霄,雨落九霄」或「佛閣十方,佛樂十方」的跨度超凡,不僅在具體形象上有大差距,在思想境界上更有無限的跨越,彩繪出中華文學的綺麗,讓人難忘。
有前人以蜀漢諸葛亮的生平,展延上聯奇句:「守二川,排八陣,七擒六出,五丈原點四十九盞明燈,只為一身受三顧。」這上聯中含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等字,敘述諸葛武侯平生事,等待後人展才情「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