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宿命的宣誓,最早由古歷史學家記錄下來,到了近代因廣受歡迎的電影《神鬼戰士》(Gladiator)(2000年)而聞名遐邇。電影導演有155分鐘來敘述故事,而畫家只能在這一場景中捕捉重要的瞬間。此時此刻,讓-萊昂‧傑羅姆(Jean-Léon Gérôme)將所有的情感張力、複雜的敘事和大眾娛樂致命的時代悲情,都融入其中。
注:角鬥士(拉丁語:gladiatōrēs)是古羅馬競技場上進行殊死搏鬥,為人們提供娛樂的鬥士,他們是古羅馬奴隸社會的一種身分特殊的奴隸,通常是戰俘或其他犯了過錯的奴隸。
以史為鑑
傑羅姆是巴黎法蘭西藝術學院(French Academy in Paris)的畫家兼教師,可說是19世紀下半葉世界上最著名的藝術家。1847年,他的作品在巴黎沙龍(Paris Salon)首次亮相,之後就經常在此辦展。1859年,他展出作品《凱撒萬歲!將赴死的戰士向您致敬》,這張大型畫作不僅捕捉了羅馬鬥劍娛樂的暴力和殘酷,更充滿競技場異常放縱的氛圍。
這幅畫的遠景打開了一個廣闊的建築視野,讓人聯想起現代足球場,裡面擠滿了觀眾,但相較巨大的橢圓形看臺,人群只是一小部分。身為觀畫者的我們站在一樓欣賞,前方就是向帝王致敬的角鬥士,距離近到可看見體態笨重的帝王表情輕蔑,以及角鬥士金光閃閃的盔甲。但他們或許不久後,就會像躺在我們面前沙子裡的那些人一樣沾滿血跡。
事實上,雖然敘述張力表現在角鬥士和帝王之間的互動,但傑羅姆煞費苦心的向我們展示這幅畫中,其他看似微不足道的動作,這些微妙的細節,暫時分散了我們對中心主題的注意力,但卻延長了故事描述的時間。
轉向左側前景,我們看到一具視覺上像是縮短了的扭曲身體,躺在打鬥和血跡斑斑之中痛苦的死去。在他身後,更多的屍體正被我們所謂的舞臺工作人員,費力的拖走,沙子的摩擦力顯然對他們造成了一些困難。
在他們的左邊,一位男子大步走進會場,好像不在意競技場喧囂的氣氛,只是專注在將沾滿血跡的地面重新覆蓋。這名男子的姿態就像1850年尚-法蘭索瓦‧米勒(Jean-François Millet)早先在巴黎沙龍展出的作品《播種者》(Sower)一樣,畫裡的男子應該是農民的身分,做著枯燥的工作。
在他身後,還有兩名身穿神話般服裝的工作人員朝大門走去,其中一人轉過身來,似乎在檢查舞臺是否已準備妥當,好進行下一場比賽。同時,在帝王兩側的觀眾群中,可見幾位神父和貴族正隨意交談,對於面前人的臨終遺言根本不予理會。
藝術家呈現這些次要角色的用意,在於將主要故事帶入更大的背景。旨在告訴我們,儘管角鬥士必須鼓起勇氣進行最後之戰,但這只不過是眾多日常作息中,另一個微不足道的插曲。有些觀眾會因打鬥的興奮深受吸引,但其他人卻是習慣了這種可怕的場景。
傑羅姆向我們展示了儒略-克勞狄王朝(Julio-Claudian dynasty)末期羅馬的日常生活。十九世紀,古典學術在歐洲蓬勃發展,許多學者對古代保存下來的文本和文物進行研究。傑羅姆身為學院派畫家,不僅精通人物描繪,更對歷史著迷,因而精心研究和再現這樣的歷史場景。然而,他並沒有像古代作家所描述的那樣,將場景設定在克勞狄的統治,反而是統治者維特里烏斯(Vitellius),他是西元69年動盪的內戰期間四位帝王之一,即位僅八個月就慘死。
愛德華‧吉朋(Edward Gibbon)在著作《羅馬帝國衰亡史》(The History of the Decline and Fall of the Roman Empire)(1776~1789)篇章《失職的奧古斯都繼承者》(the unworthy successors of Augustus)中,提到「如野獸般的維特里烏斯」(beastly Vitellius),他指出:「維特里烏斯單單在飲食上的揮霍,約七個月就吃掉我們至少六百萬元。要說他的惡習有什麼尊嚴或體面,根本不可能。」
傑羅姆盡其所能的捕捉這位體態笨重的帝王形象。描繪王朝覆滅的殘酷與罪惡時,將統治者的道德敗壞與整個社會的頹廢生活與敗壞風俗連結,如同一面鏡子如實的反映給後人知道。
當藝術界因為印象派(impressionism)的崛起感到興趣而激動不已時,傑羅姆堅守陣地,始終認為即使在攝影時代,傳統學院派的繪畫表現方式,仍有很多可以呈現的。事實上,畫作《凱撒萬歲!將赴死的戰士向您致敬》證明了傑羅姆是一位說故事大師,而這樣的作品也激起電影攝影師的仿效,從早期的電影製作一直到現在。
原文:‘Hail Caesar! We Who Are About to Die Salute You’刊登於英文《大紀元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