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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詠嘆調】我與池王爺傳說

——陳忠經先生(1943年次,芳中村)

陳忠經先生。(沙山懷若提供)
陳忠經先生。(沙山懷若提供)

文/耆老口述、沙山懷若 記錄
——陳忠經先生(1943年次,芳中村)

我的老家是在池王爺(潮安宮)後面,我是在那裡出生長大的,後來才遷徙到街上宮口這裡。

我讀國校時,光是讀一年級,就因為眼睛不好,黑板上的字看不清楚,所以一年級還沒讀完就讀不下去了。可是隔年老師又來叫我去讀,就這樣我的一年級就讀了2、3次。最後一次讀到了四年級要升五年級時就輟學了,實在是因為眼睛看不清楚,讀不下去。

小時候我家養了4、5隻羊,我就去埤腳等地割草來飼羊,當時很多戶人家都在養羊,我們家的羊都沒有關,羊就四處跑,肚子餓了,牠們自然會回來吃草。後來我兄弟(哥哥)去當兵,我16歲,就開始去海裡擔蚵。

我到了當兵的年齡,因為體重不足,眼睛又差,所以不用當兵,只是去二林中央戲院那裡聽聽課、看看電影就回來了。

沒有當兵,20歲時我就去貓籤(綽號,陳籤)的油車做油,那時候是油壓的,分別製作花生油及亞麻油,而我是做亞麻油,通常亞麻油是做油漆用途的,亞麻箍可以賣給人家餵豬吃。(據維基百科,油用亞麻,種子,即亞麻籽,可供作榨油;亦可以供作食材;也可製油漆、油墨等。純淨的亞麻油因為無色,是繪製油畫首選用油。)

我做到27歲娶妻,那時候是人家介紹的,我結婚至今已經50年了,今年77歲。結婚後,我做了盲腸手術,油車老闆怕我用力過多,傷了身體,就叫我休息。

然後我去木火仔(諧音)在加油站南邊的灰場工作,那是研磨蚵殼粉的工廠,將蚵殼磨成粉狀,是給鴨吃的,鴨吃了蚵殼粉之後,鴨蛋的蛋殼會變得比較厚。

也曾經去臺中太平的溪底篩砂石,砂石的價錢是以砂石車一臺多少計算,那時候我跟人家合篩砂石,一個多月篩成一堆,結果遇到大水,將砂石都沖走流失了,辛苦了一個多月都泡湯了,也沒錢,只好去給人家僱割菸葉,做了4、5天,才有車錢回來芳苑。

又去臺北賣蚵,賣了一個多月,正要熟手後,想說家裡只剩兩個老的,已經80幾歲,沒有兄弟陪,只好又回來陪伴。後來又去油車做油,又做了4、5年。

然後去了二林大路的新華山工廠做塑膠繩,做了1、2年。阮舅仔(我太太的弟弟)就叫我回來媽祖宮旁賣囡仔物(小朋友玩具),那時候我丈人(洪天右)還在我的店旁開擇日館兼刻印章。我在媽祖宮旁賣囡仔物,後來兼賣金紙,也賣了幾十年,直到3、4年前囡仔物才沒賣,只賣金紙。

媽祖宮自從媽祖遷徙到新的普天宮後,改成了芳安宮,迎請五年千歲來芳安宮安座之後,我就做五年千歲的廟公,已經做了十幾年了,後來這4、5年也兼做後面四方宮(南鎮宮)的廟公。我做廟公是無給職的,因為我心裡想著:「有錢的出錢,我沒有錢就出力。」而且這也是自己的小小心願,希望我的一家大小能平安順遂。

我做廟公都是清晨4、5點就到廟裡打掃,清掃完畢才開廟門。有一天清晨,我按照平常進入芳安宮裡,站在椅子上擦玻璃,卻不慎跌倒,在地上掙扎了半個小時才爬起來,那時候還沒有開廟門,我心裡想說:「如果死在裡面,也沒有人會發現!」

那是去年8月底發生的事,經醫院檢查是骨頭裂開,到現在已經將近1年了,還需要綁護腰才好行走。受傷後,我就將四方宮(南鎮宮)辭去了,改由普天宮派人去管理。

本來普天宮是要付我薪資的,但是我不要,於是他們就讓我賣金紙。平常五年千歲的香油錢很少,像是逢年過節的香油錢,是由普天宮來收走的。本來五年千歲也有放置香油錢箱,但是我就看到好幾次,香客拿了金紙卻將錢投入香油錢箱裡,我就跟普天宮反映,於是就撤下了香油錢箱,只留下金紙錢箱。其實我每個月打開金紙錢箱,也只有兩、三千元而已,扣掉成本,所剩不多,然而我珍惜這樣的所得。

池王爺傳說】

位於芳苑村的潮安宮。(沙山懷若提供)位於芳苑村的潮安宮。(沙山懷若提供)

供奉於潮安宮內的池王爺。(沙山懷若提供)供奉於潮安宮內的池王爺。(沙山懷若提供)

潮安宮供奉池王爺,有關池王爺的傳說,是聽我爸爸講的(我爸爸是陳顏,討海維生,95歲過世)。

他說,最早是在溪邊有一塊木頭,黑金黑金的很漂亮,有一個抓土龍的走到那裡, 看到了那塊木頭,就用土龍叉(抓土龍的工具,鐵製的)插它,結果土龍叉斷成三截,那一晚就來給那個抓土龍的托夢,要他將那塊木頭撿回去,雕刻成池王爺的神尊。

剛雕刻的池王爺神尊很興(香火鼎盛),後來祂要去中國大陸粉面,粉面時需要浸水,讓原來的漆脫落,再重新上漆。剛開始是浸在水桶裡,結果神尊就浮起來倚在水桶邊緣,後來就用竹(竹敢)蓋住,結果神尊反而坐在竹(竹敢)上端。

大陸人看到這池王爺神尊非常靈驗,就另外雕刻一尊要來偷換。可是池王爺托夢給我們這邊的人說:「如果你們要來請神尊時,要注意神尊的臉上有一顆黑痣。」結果我們這邊去請神尊時,剛好一隻蒼蠅落在新刻的神尊臉上,於是新刻的神尊就被請回來了,原來那尊正的池王爺神尊就被留在中國大陸。後來我們這裡的人去大陸,大陸人還說我們的池王爺很靈驗,只是都那麼久了,神尊應該也不在了。

新刻的神尊剛請回來時也是很興(香火鼎盛),在祂誕辰的時候,要準備拜拜的食物,都不能嘗鹹淡,否則就會被祂打嘴巴。後來媽祖的生日,池王爺去給祂請客就說:「我的生日菜色湯頭平淡,而你的生日菜餚卻這麼好吃。」媽祖說:「你要打人家嘴巴,人家都不敢嘗鹹淡。」

那時候如果丟掉東西,去廟裡燒香講一講,那丟掉的東西就會被拿到廟裡放,下次去就可以拿回來。如果是偷抓的雞拿去拜,陳海卻法師出神後,就會拿劍將那隻雞挑落說:「這個我不吃。」

以前去下溪割香,濁水溪這邊沒有橋,也是農曆六月的時候,剛好適逢雨季,溪水高漲,沒辦法過去,當時有渡筏載人,但是趁機抬高價錢,要多加銀角,陳海卻不依,就出神做法,將寶劍插入濁水溪床,喝令一聲,香客潦溪而過,溪水只到膝蓋深。

陳海卻是我的太祖,曾經裝了(請人雕刻)一尊池王爺神尊,現在就放在我家裡四樓供奉,因為此神尊前不久才請去麥寮粉面,今年6月又剛換過神明衣,所以看起來很新。以前有一對六、七十歲的夫婦,在池王爺誕辰的時候,就從下溪來到這裡拜拜,拜完後就左鄰右舍發糕餅,那是我小時候的記憶,現在他們應該都不在了。那是當年我們的池王爺要去下溪割香時,好從他們家旁邊經過,他老婆正要生產,卻生不出來,於是他們就給祂下願,後來就順利生產了。所以每年池王爺誕辰,他們都會來到這裡拜拜還願。

池王爺的誕辰,一般都是在農曆6月18日,但是我們這裡卻是6月14日。那時候洪清爽所供奉的池王爺就在6月13日演戲(北管戲),後來被請到宮裡供奉,地方上的頭人就商議,擲筊請示,於是池王爺的誕辰就統一在6月14日,這個誕辰是池王爺自己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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