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日本書,到二年級空襲就不讀了,那時候讀書是讀下午的,早上要去抾番薯,還要養牛。小時候就揹著兩個菜籃去巡土豆園(花生園),看看園裡有沒有番薯芽冒出來,然後再用「三齒耙仔」挖回去吃。
空襲期間,在一保洪輝宗房屋的後面開防空溝,是「走馬仔逝」的形式,一溝彎彎曲曲的,飛機來空襲的時候就可以躲在溝裡。還有在世源炸蚵嗲那塊地的北邊開了戰車溝,一條壕溝準備作為抵擋戰車用的。
當時我們在過溪(二林溪)埤腳那裡的甘蔗園中央挖坑,上面再鋪上樹枝蔗葉,人就躲在裡面,那時候每戶人家的前面都開設防空壕。
那時飛機掃射,一保豬哥先仔(諧音)的妻子,連她抱的一個孩子被掃射,全身黑掉,被拖出來到古井腳清洗,我有去看。
埤腳路,也就是現在普天宮彎拱門對面那一條路,過溪沒有橋,當時的二林溪坍過來坍過去,牛車要從溪底過去,下溪時會有一個坡坎。
那時候在一保洪慶捷的房屋後面打一口井,井水是冒噴出來的,那口天井的水流量很大。
我剛成人的時候,我大哥他們閘阿不倒(定置網的一種),我要跟去,他叫我別去,因為我又不會,去要幹嘛!但是我還是跟去了。那時候我們兩艘竹筏,一艘竹筏兩個人,當時的阿不倒是閘在西港腳,我們在飽流(滿潮)的時候,撐竹竿將竹筏撐過去「上網」(將網提高鬆綁,上網的工作需要會徛泳,也就是要會站著游泳),有的從北螺,有的從南螺,逐一向中間靠攏上網。
當他們去忙的時候,我在船上就睡著了,好像聽到講話聲,而且很大聲,我就認真的聽,到底他們在講什麼?結果一下子就過來騎在我身上,壓著我講不出話來 ,後來就消失了,當時正好狗忠仔(諧音)過來,我就跟他說剛才騎我壓我的事,他聽了之後,就趕緊拿出紙頭(經衣)撒在海裡,告訴我這是好兄弟在捉弄,那是我活到那歲數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我大約25歲左右澎湖船還有載砱仔來,那時候我賣了一頭牛給澎湖人,就將牛牽到海裡,繩子將牛的肚子縖起來,用加轆仔(俗稱吊猴)將牠吊上船的高度,再抱進船裡,那隻才一年多的「牛種仔」,還蠻漂亮的,大約賣了3千多元。聽人說,過去澎湖的牛是吃番穗稈的,我心裡想說,番穗稈要怎麼吃呢?
那時候後寮東邊都是沙崙,要往二林去的道路,常被北風吹來的沙淹沒。
我23歲娶妻,之後兄弟分食(分家),我們去海裡插蚵,可是養蚵無法供給生活,於是沒幾年我就外出工作。到臺北的建築工地當小工,當時建造的樓房頂多5樓,都要使用人工擔沙扛水泥,像水泥都是一包包上肩頭扛上樓,水泥、沙也要人工攪拌,那是到後來才有機器,也才有起重機吊掛。也曾經去日月潭那邊的山區蓋房子,那是5層樓的販厝,總共3排好幾間,現在那樓房還在。
當年分食後,我建造了一間豬舍,花了9萬多元,那時老查之子去臺北五分埔買了一間矮房,才花8萬6千元。我那間豬舍現在還在,但已經沒在使用了;而五分埔那裡的房子,現在一間值好幾千萬。這就是做對或不對而已。
我們也曾包攬工程,專做教練場。那時是洪輝宗之弟川仔與我兩人一起做,由教練場老闆製圖,我們則依圖施工。我們自認是歹命囝,所以工作都很賣力,三餐不敢吃好的,時常連續工作到天亮,就連消夜點心也捨不得花錢,只買一瓶黑松汽水,兩人共同喝,聊以止飢。有一陣子,我太太也去做小工,晚上就去橋下,將草蓆鋪上,就我睡中間,川仔及我太太各睡兩邊。當時像三重埔、新店等地的教練場,我們都有做過。
我們也曾經幾個人去臺中的菸草園做穡,做培土的工作,就是用鋤頭挖土放在菸草壟上面,增加壟的高度與寬度,可以讓菸草欉長得高,菸草葉長得好,而當年我們就住工寮裡。
我從年輕時,就出外到處做工,直到近60歲,我的小兒子不幸車禍喪生,才讓我覺悟,賺那麼多錢有何用,人一死什麼都帶不走!所以我就退休不做了。原本我育有2男1女,這小兒子從小就勤快,曾經跟洪清義去電蝦;1、20歲就到松山五分埔賣西瓜、賣甘蔗。很孝順,我養他很值得,卻不幸2、30歲就死亡。現在我內外孫也都長大,也有正當工作,能夠平平安安,這樣我就很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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