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米莉的祖父來自中國。但除了「陳」這個姓氏之外,生逢亂世的她並不知道祖父的任何訊息。她的父親遭到「紅色高棉」處決,她的母親則帶著孩子們逃往泰國,後又移民美國。那時陳米莉不懂英語,囊中羞澀,卻憑著吃苦耐勞和永不放棄的精神,融入了主流社會,創造了可觀的財富。
抓老鼠吃的女孩踏上逃亡路
1975年4月,柬埔寨共產黨(紅色高棉)奪取了政權,由波布擔任總書記和總理,意圖在柬埔寨實現共產主義。他們廢除貨幣,沒收私有財產,將城市人口遷至農村,將絕大多數民眾加入了「農業合作社」。
「連孩子也要看農場、趕鳥,或者挖溝渠、做手工。基本上你就是奴隸。」陳米莉說。柬共奪權的時候她還不到4歲。在後來的3年多裡,柬共奉行類似「大躍進」的政策,一方面出口糧食,另一方面國內卻發生大規模貧困、饑荒。
「我記得我只有一套衣服,經常光著腳走路。用輪胎做的鞋子就是『奢侈品』。許多人穿得很破,住在棚屋裡面。」為了生存,他們會抓老鼠、蜥蜴甚至蟲子充飢。「如果抓到了老鼠,那太棒了,很好吃,這也是肉!」陳米莉說。
這種飢不擇食的生活一直延續到後來的逃亡路上。1978年,她的父母聽到了越南將要入侵的傳聞,於是開始策劃趁荒亂逃往泰國。她的父親前往另一處合作社通知她的堂兄。這位堂兄來了,可陳米莉的父親卻隔了2天都沒出現。她的母親只好帶著8個孩子踏上了逃亡之路。
後來,陳米莉聽目擊者說,她的父親在路上被哨卡的士兵拘留了。陳米莉估計他應該遭到了處決。這一猜想不無道理,因為紅色高棉政權嚴格限制國民的活動,就連未經允許互相見面的夫妻都可能被處死。
「我們基本上是步行逃亡,經過了叢林,那裡有槍聲和爆炸聲。難以置信,我們9個竟然都活了下來!」陳米莉笑著說。她的母親是佛教徒。她記得母親曾在森林裡撮土為香,向佛祈禱。她還記得,她在路上吃了一種不知名的植物根後,不知因為中毒還是中暑,曾短暫陷入昏迷。最驚險的一次,是有一顆炸彈落到了幾碼之外,當時她極度驚慌,以為必死無疑,卻發現炸彈良久未爆,竟是個啞彈。
獲資助到美國 取得學士學位
1979年,第一波難民來到泰國東南部沙繳省的柬埔寨難民收容中心,陳米莉一家也在其中。泰國政府和外國公益組織給他們提供了部分物資,包括一些竹子,讓他們建造自己的棚屋。
她們一家在難民營住了大約1年,後來極其幸運地得到波士頓非營利機構的資助來到美國,於1981年3月在波士頓的牙買加平原(Jamaica Plain)安頓下來。
那時陳米莉剛滿9歲,她的家庭領取食物券,同時也勞動賺錢。有一天,陳米莉與一位12歲的姊姊走在路上,碰到一位正在倒垃圾的美國婦女跟她們打招呼。後來這位婦女雇了她倆去照顧兩個嬰兒,時薪2美元。她們把工資都交給了母親,用以維持家庭。
「母親從未放棄。她本可以說,行了,拿福利和食物券就夠了。但她沒有。她去了邦克丘(Bunker Hill)社區學院,取得了教育學學位。她基本上白天全職工作,晚上上學。」陳米莉說。她的母親後來成為了一名小學教師。母親的堅忍不拔對陳米莉影響很大。來美國3年後,這位沒受過任何教育的逃難女孩被波士頓的頂級初、高中錄取。再過6年,她獲獎學金加助學貸款,進入了衛斯理學院(Wellesley College),用4年時間獲得了哲學學士學位。
助移民學英語 出書鼓舞人們
在這期間,陳米莉曾羨慕同學們的聖誕禮物,曾渴望父親的幫助,曾幻想生在更為優越的家庭,曾幻想一段沒有苦難的童年。「很多移民或難民都經歷了很多苦難。他們之中許多人,最大的夢想就是活下去。但其中也有些人不僅想要自給自足。因為不論經歷了什麼,我們始終感到神的祝福,希望做出更大的成就。就像范文南和夫人張瑪麗,我們希望幫助別人,希望我們經受的苦難不是徒勞。」陳米莉說。
越南裔的范文南(Wennan Pham)現任麻州助理州務卿,在1994年則擔任麻州難民和移民局局長。
那時,陳米莉剛結束一段社工工作,結識了范文南,范文南建議她加入難民移民局,幫助更多柬埔寨移民。在難民移民局工作期間,陳米莉幫助柬埔寨及其他各族裔移民學英語、找工作,還充滿熱情地向他們講述自己的人生經歷。陳米莉則認為范文南是她的導師,在工作中給予她指導,幫助她發掘潛能。
後來,她離開了難民移民局,成為了聯合慈善(United Way)麻州分會的社區投資主管。前些年,她還做過地產經紀。她接受了《心靈雞湯》作者傑克(Jack Canfield)的採訪,進入了傑克的視頻節目。現在,她已完成一本勵志書,為此還採訪過范文南,將他的故事納入書中。
「因為我經歷了許多,活到了現在,我感到活著是為了一個使命。」陳米莉說。她覺得這個使命就是鼓舞「從任何起點出發的人們」跨越艱難險阻,實現美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