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成吉思汗舉行宴會,他的九名戰將以及各國大臣都出席。就在大家歡聚一堂時,鎖兒罕失剌[1]對聖主說:「至高無上的君主啊,舉辦如此盛大的喜宴,您沒準備酒也沒有飲料,喜宴不顯得單調而不熱鬧嗎?」
國王木華黎聽了後說,飲酒容易泄露機密,容易使人產生狂妄心理,容易與人發生爭吵,所以最好還是禁絕飲酒,以保持清醒的頭腦。
面對仁慈的聖主,主兒扯惕人搠馬兒罕這樣說,「飲酒容易激發人的心事,暴露人性的善惡,顯現出品行的優劣。」他也同意應該禁酒,將注意力放在眼下的快樂和幸福。不過,他也真心覺得,沒有美酒助興,宴會確實有點冷清。
阿魯剌惕人博爾朮[2]接過話茬,說出飲酒後的種種醜態。酒進了嘴裡,就像嘴裡爬進蠅蟲;舌頭沾上酒,就像沾上牛虻;酒勁上來,人變得像雄獅、大象一樣瘋狂荒唐。他認為「飲酒使人失去聰明才智,飲酒使人破費金銀財富」,所以主張不要貪飲,不要沉湎於美酒。
聽著博爾朮的論調,另外一員大將也坐不住了。他叫者勒篾[3],是兀良罕人,也發表了一番言論。他說:「葡萄美酒有什麼誘惑力?聖主可汗有(嚴明的)法紀。」他不認為美酒對人有多大的支配力,而聖主的法紀比喝酒更有支配力。所以喝酒對於他,更像是娛樂,能使人敞開心扉。他主張痛快地喝酒,「喝得像馬駒樣跳起來」,「喝得像天鵝般唱起來」。
衛拉特人合剌乞羅闊也很贊成者勒篾,認為喝酒是一種歡樂,會使沉默寡言變得活潑健談,臨陣作戰,也會變得勇敢。所以他請聖主賞賜御酒,讓眾人舉杯暢飲,享受歡樂。
失吉忽禿忽[4]也希望聖主賜酒,讓眾人同堂共飲,讓大家「像天鵝一樣齊聲歡唱,像野馬一樣合群奔騰」,「像鴻雁一樣比翼飛翔,像盤羊一樣合群馳騁」。
就在諸將當著聖主的面,滔滔不絕地議論飲酒的利弊時,守在門旁的孤兒蒙古不合,抬起頭對聖主說:「如果被列入大人物的行列,我也會說出肺腑之言;如果被列入將相的行列,我也會說出淺陋的見識。」
成吉思汗仁慈地看著孤兒說:「孩子呵,不必害怕!你有什麼風趣話,儘管說給大家聽;你有什麼幽默話,大膽說給大家聽!」
孤兒得到聖主的肯定,娓娓道出自己的看法。他說:「過量飲酒不是會傷身害體麼?微量飲酒不是能提神健體麼?聚會時飲酒不是增添樂趣麼?酩酊大醉時不是醜態百出麼?常常飲酒者不是成為人們的笑柄麼?聰明人個個都能戒酒,不是麼?」
當眾人歡聚一堂,孤兒希望「聚集在一起,像天鵝一樣歡樂不散」,「沉浸在歡樂中,像鷦鵝一樣不離不散,與賢能者同飲共樂」。他說,「不要相信謊言,不要喝得神志不清」,「別喝得酩酊大醉,別聽信奸佞者的煽動」,「征戰時相互支援,休將遇難者拋棄」,「不要像布穀鳥那樣窩內糾纏」。
成吉思汗見他年紀雖小,卻能道出頗有深意的見解,臉上露出仁慈的笑容,並要他坐在自己的身旁,賜予他美酒,賜予他恩寵。看似莫名的小插曲,孤兒因此得到聖主的厚愛,日後成為善戰的勇士,獲得成吉思汗重用。
【後記】:據《蒙古黃金史》注釋介紹,《孤兒舌戰成吉思汗九員大將》是民間敘事詩。羅桑丹津喇嘛收錄在他的著作中,由此流傳下來。根據蒙古學者普爾賴所說,孤兒確有其人,名叫蒙古不合,是國王木華黎手下一員驍將,文武雙全。木華黎去世後,蒙古不合也隨之銷聲匿跡,因此在正史中沒能留下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