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俊華的記憶裡,小時候是自由快樂的,爸爸會畫一些可愛的小圖逗孩子們開心,黃昏時,常帶孩子去附近的大漢溪散步看溪流。陳俊華說:「大學時選擇創作主題時,從溪流開始,因為對那個場景非常有感覺,有感情。」
從小,陳俊華對環境的感受力比較敏銳,對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有感情,也能受到他們的生命情感。說:「這是非常短暫的,看似不起眼的景物,透過我的想像取捨後,產生的圖像讓人們有心靈契合美感。」
奠定寫實繪畫基礎 積極參賽
少年時期,陳俊華很喜歡畫漫畫,夢想成為漫畫家。在桃園陽明高中美術班專業的培育下,他宛如大海綿般大量吸收,繪畫技巧也快速成長,在素描、水彩方面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並且很幸運的受教於亦師亦父亦友的賴添明老師,成了入室弟子。賴添明強調,「打下基本功後,要走出自己的路。」激發陳俊華不安於平凡。
賴添明畫油畫,維妙維肖的寫實風格,讓陳俊華仰慕不已,確定獲得保送臺北市立師範學院(今臺北市立大學)後,他迫不急待的拿起油畫筆。初試啼聲,就一鳴驚人,以一幅《古意盎然》靜物寫實油畫,獲得桃源美展油畫類第三名,給了他很大的鼓勵。
「參加比賽可以得獎、拿獎金、打知名度,同時完成作品,一舉數得,很不錯!」陳俊華說:「很瘋狂!大學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拚命創作,專攻比賽,行事曆上記了全國各地所有比賽的日期。」
大三那年,準備了一系列風景畫,預定參加第一屆「聯邦美術新人獎」,賴添明看了後,笑評說:「很像地攤賣的外銷畫!」陳俊華覺得很沮喪也很不解,只好回去畫熟悉的寫實靜物,順利得了首獎。
「風景畫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陳俊華開始反思自己的作品。他說,接下來二十幾年都在解決這個問題,也就這樣一頭栽進風景畫裡。
探尋風景畫的可能與內涵
大學時期陳俊華發現,十九世紀德國浪漫主義風景畫家佛烈德利赫的風格很特別,有極端敏銳的觀察力,又擅於表達光線與色彩的精微細節。「獨特的視角可以看到自然的神妙」,弗烈德利赫這個觀點很契合他的想法。
他說:「我感受到佛烈德利赫對大地的尊重、推崇,我把對大自然的喜愛進而能感受到萬物皆有靈性,一花一草都有它存在的生命魅力,值得認真的去發掘它的美感。」
能讓觀賞者從畫作引發共鳴或反思,陳俊華認為是重要的,「我不會只畫一幅美美的圖讓人家去收藏。」他說:「我會把我關注的議題帶入作品中。」比如說,一顆石頭,不僅是一顆石頭,可以透過想像的連結轉換成一座島嶼,象徵臺灣即使在國際局勢下的孤立處境,仍具有堅強的毅力。
他認為,每個人背景、經驗不同,對一幅畫的欣賞角度或詮釋也不同。「你可以純粹欣賞它的色彩、光影之美,它的肌理之美、生命歷程,或獨特的取景方式,但是我希望我的作品,還可以承載一些更深層的意涵。」
植物花草皆有靈 作品為生態發聲
陳俊華的花草系列水彩畫很受歡迎,但是他說,最初不敢碰這個題材,怕落入虛有美麗外表,沒有內涵的陷阱。直到2006年定居臺南,有了自己的小花園,在自己的屋外種些花花草草,每天親自澆水照顧,對這些植物有了深刻的觀察與了解,好像很熟的朋友,有了感覺後才開始畫。
對著實景或照片拿來就畫和親自照顧幾年後才畫,有什麼不同?陳俊華認為大不同:「在小細節上,當你不夠了解時,只能用大概的方式去處理,當我完全了解它的生長狀態,花瓣的厚薄是否透光、葉面如何轉折,我的運筆就會自信流暢,而且是富含情感的。下筆時是自然的從心中直接輸出,而不只是對著物像的空殼在描摹,這狀態就像大家在說的胸有成竹吧!」
陳俊華有些異想的風景畫會加入白雲,他視之為「神格化」的元素。也許是受到大溪家鄉一年一度傳統的廟會遶境信仰影響,他喜歡那種全鎮投入,人人熱情虔誠的參與宗教遶境活動的氛圍能量。童年生活跟神明有了如此深刻的連結,似乎也隱隱中影響了創作時觀看自然的方式,一花一草像有了神聖的生命,如有神靈的附體,在雲霧中虛無飄渺的神祕存在。把花草神格化後雲霧繚繞就好比神明專屬的氣場。
這些雲霧在陳俊華畫中還有另一面相,陳俊華常運用中國畫留白的形式,他說:「細部描寫是實的,留白是虛的,在布局上虛實相間,可取得良好的視覺平衡感。單純在構圖上,雲煙也是一種很好運用的元素。」此外,他也在類似超現實的風格作品中,創造一些更圖案化的細小雲朵,在微觀異想世界中,創作者已經化身許多小雲朵盡情遊走在畫裡的天地間。
讀研究所時,陳俊華整理創作理念,發現自己特別關注家鄉的歷史,關心這塊土地的生態。他說,作品美的形式和欣賞是一個層面,另外一個層面,身為藝術創作者希望藉由繪畫藝術為生態環境的永續發聲。
陳俊華,專職藝術創作,現任臺南應用大學美術系兼任講師。曾獲聯邦美術新人獎、南瀛美展水彩南瀛獎、全省美展油畫類第一名、奇美藝術獎、 臺灣世界水彩大賽最佳臺灣藝術家獎。作品受國立臺灣美術館、臺南市立美術館、奇美博物館、聯邦銀行文教基金會、彰濱秀傳紀念醫院等十多個公私立單位典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