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年輕時既帥氣又有能力,身為家族長子的父親,甚至還有摩托車代步,在民國50年當時的時空背景之下,臺南市的摩托車也許還不到100輛,所以有摩托車是真的非常了不起,也讓我父親多麼的不可一世。
但父親在經歷治療胃出血的多場大手術,以及被公司惡意開除的打擊之後,過去從父親身上所散發出的那份自信與自負已不復見,而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面頰消瘦的憂鬱神情。「意氣風發」這四個字,對我父親來說,在下半輩子人生的字典中,已經模糊且看不清了。
大學畢業後,我決定北上念研究所深造,因為同時還身兼助教,已經不需要再跟家裡拿錢,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了,但我父親還是每個月都會寄一封信給我,鼓勵我拿出志氣,在臺北好好的打拚,信封裡面也總是會夾著一張四千元的郵局匯票。
當時我跟他說:「爸,我現在在臺北有在當學校的助教,助教的薪水已經夠我生活了,你不需要每個月再寄錢給我了啦,你把錢留下來自己用。」
但父親卻告訴我:「我這樣每個月寄點錢給你,我會比較快樂。因為你們還小的時候,我都一直在生病,沒辦法照顧你們,也沒辦法給你們比較好的生活,所以現在我可以多少給一點,算是對你以前的彌補,也讓我心裡好過一點,至少可以盡一點做爸爸的責任。」
聽了父親這番話後,我沒有再堅持下去,我把每個月他所寄給我的錢都存起來,等到過年過節再包紅包回給父母。我父親那時多麼的勇敢,而我小時候卻是那麼叛逆,長大後也沒有辦法在他身邊好好的照顧他。
每當我有機會可以回家住個兩、三天,在要返回臺北的前一晚,父親都會趁著我睡覺後,進來房間打開我的書包,替我檢查證件、存摺有沒有忘記帶,雖然裝睡的我都知道父親在檢查,而我也不喜歡人家翻我的東西,但我知道,讓父親他親自檢查後,可以感到放心且快樂,所以我一直裝著不知道,並從未跟他提起這件事。
而他每個月寫給我的信,我也都一直保存著,直到現在依然放在我的書桌抽屜裡面,但我卻不敢拿起來看。父親當年用漂亮的字跡,寫了好幾頁的書信,字裡行間充滿了對我的期許與鼓勵,一看到父親當年寫給我的信後,總讓我觸景傷情,眼淚就會不自覺的流了下來,久久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