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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羅丁與神性之美 反思美和藝術的目的

讓-巴蒂斯特‧勒尼奧《畢馬龍祈求維納斯賦予其雕像以生命》,布面油畫,1786年作,法國凡爾賽宮收藏。(公有領域)
讓-巴蒂斯特‧勒尼奧《畢馬龍祈求維納斯賦予其雕像以生命》,布面油畫,1786年作,法國凡爾賽宮收藏。(公有領域)

文/英文大紀元專欄作家Eric Bess 編譯/嘉蓮
我們都聽過這樣一句話:「美與不美,全在觀者。」(Beauty is in the eye of the beholder.)不過,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否有道理?千百年來,關於美是什麼、為何重要,以及美的起源,先人聖哲們一直爭論不休。

柏拉圖身後約600年,古代哲學家柏羅丁(Plotinus,西元205~270年)在名城亞歷山卓(Alexandria)研習哲學,他重新闡釋柏拉圖的哲學,以適應新的時代,被尊稱為「新柏拉圖主義之父」,即新柏拉圖學派的創始人。

我們從20世紀美國美學家門羅‧C. 比厄斯利(Monroe C. Beardsley)的《西方美學簡史》(Aesthetics: From Classical Greece to the Present)一書,可以了解柏羅丁對「美」的理解,從而獲得自己的見解。

「美」源自上天的思想

 D.E. 布蘭特,《藝術家的三重自畫像:畫家、雕塑家和音樂家》,布面油畫,約1815~1820年作。(公有領域) D.E. 布蘭特,《藝術家的三重自畫像:畫家、雕塑家和音樂家》,布面油畫,約1815~1820年作。(公有領域)

柏羅丁如何看待美?他直截了當的指出:「美,是指如何利用物質的東西,傳遞源自神明的思想,從而變美。」

簡而言之,柏羅丁說,一個物體本身並不美,但只要經過藝術家改造,而傳達出神聖的內涵,它就是美的。

為了達到這個目標,藝術家必須對源自神明的形式或理念有所了解,而這只有在藝術家先轉變自己的思維,符合神性時,才能實現。

審視內心 道德出眾

諷刺的是,神界既然超越物質世界之上,藝術家在使物質變美之前,須遠離這個世界。他必須轉而審視內心,讓自己像柏羅丁所說的那樣「道德出眾」。

為了理解什麼是道德出眾,以及靈魂之美的內涵,柏羅丁建議,藝術家們不需要再去琢磨我們對「醜」的理解了。他認為醜陋的靈魂是「放浪的、不正的:充斥著七情六慾,內心矛盾不安,受懦弱的恐懼和瑣碎的嫉妒所困擾。」

醜陋靈魂 非天生

柏羅丁讓我們知道,醜陋的靈魂不是天生的,我們不是天生就醜,而是醜陋——道德淪喪掩蓋了我們真正的本性,這種真本性是符合「源自神明」的形式或理念的。要贏回神的恩典,我們必須洗淨自己,返回最初的本性。

換句話說,將目光投向內心不只是接受現在的自己,而是積極淨化我們靈魂中的醜陋,使我們真正美麗的本性能夠閃耀光輝。柏羅丁說:「靈魂變得美善的過程,就是變得與神相像。」

回憶,永恆的美

只有靈魂先將自身轉變為美的初始來源(那是一種神聖之美),才能將物質世界轉化為美——一種從神性中流露出的美。

據比厄斯利,柏羅丁認為藝術的目的即在於:「靈魂意識到自己的本性被同化而自覺『參與神性』,由此感到喜樂。」

換言之,當藝術家將物質轉化為美時,他就為人類創造出了一種體驗神、連通神並且走向神的途徑。柏羅丁認為,「當我們認識到一幅畫的美時,說到底,我們是在回憶那永恆的美——縱然記憶朦朧,那是我們的家園。」

皮格馬利翁希望有一個像他的雕像伽拉忒亞一樣美的妻子,維納斯實現了這個願望。讓-萊昂‧熱羅姆(Jean-Leon Gerome),《皮格馬利翁和伽拉忒亞》(Pygmalion and Galatea),布面油畫,約1890年作,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公有領域提供)皮格馬利翁希望有一個像他的雕像伽拉忒亞一樣美的妻子,維納斯實現了這個願望。讓-萊昂‧熱羅姆(Jean-Leon Gerome),《皮格馬利翁和伽拉忒亞》(Pygmalion and Galatea),布面油畫,約1890年作,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公有領域)

畢馬龍和嘉拉提亞

關於畢馬龍和嘉拉提亞(Pygmalion and Galatea)的希臘神話,或許多多少少揭示了道德出眾的藝術家,與美的靈魂、美的創作,和神性之間的關聯。

據古羅馬詩人奧維德(Ovid,西元前43~西元17、18年)記述,畢馬龍的傳說出自奧菲斯(Orpheus)的一首歌──是這位天神下凡的希臘樂師,召喚眾神來「為歌起頭」後彈唱的。

讓我們從奧維德的《變形記》和珍‧朗(Jean Lang)的《神話之書》(A Book of Myths)中重溫畢馬龍的故事。

故事中,在美神、愛神維納斯的賽普勒斯島,普羅波得斯(Propoeús)的女兒們(稱為Propoetides,普羅波提得斯)竟否認維納斯為神,於是維納斯罰她們作了娼妓。

年輕的雕塑家畢馬龍看到這些女子過著無恥的生活,對她們習性的缺陷感到厭惡,決定不要妻室,專心一意創造美的藝術。

皮格馬利翁對普羅波提得斯(左)習性的缺陷感到厭惡,於是專心一意創造美的藝術。圖為拉斐爾前派畫家愛德華‧伯恩-瓊斯(Edward Burne-Jones)1878年創作的《皮格馬利翁和雕像》組畫之一《心之所欲》(Pygmalion and the Image – The Heart Desires),英國伯明翰博物館和美術館(BM&AG)藏。(公有領域提供)皮格馬利翁對普羅波提得斯(左)習性的缺陷感到厭惡,於是專心一意創造美的藝術。圖為拉斐爾前派畫家愛德華‧伯恩-瓊斯(Edward Burne-Jones)1878年創作的《皮格馬利翁和雕像》組畫之一《心之所欲》(Pygmalion and the Image – The Heart Desires),英國伯明翰博物館和美術館(BM&AG)藏。(公有領域)

柏羅丁關於美的論述,與畢馬龍的神話有什麼關聯呢?

簡而言之,柏羅丁認為,真正的美來自神性,只有當藝術家通過淨化靈魂的醜陋,而達到道德出眾時,才能在塵世的作品中傳遞出神性的美。

遠離塵世誘惑,皮格馬利翁或許達到了更高的道德水準。愛德華‧伯恩-瓊斯《皮格馬利翁和雕像》組畫之二《舉手沉吟》(Pygmalion and the Image – The Hand Refrains),英國伯明翰博物館和美術館(BM&AG)藏。(公有領域提供)遠離塵世誘惑,皮格馬利翁或許達到了更高的道德水準。愛德華‧伯恩-瓊斯《皮格馬利翁和雕像》組畫之二《舉手沉吟》(Pygmalion and the Image – The Hand Refrains),英國伯明翰博物館和美術館(BM&AG)藏。(公有領域)

在畢馬龍的神話中,美神維納斯是「真正的美」的神聖源泉。普羅波提得斯對維納斯不敬,在神廟中賣淫,而神廟本是對聖潔的美之源泉,表達感恩之地。

由此,普羅波提得斯代表著可能汙染靈魂之美的醜陋:她們不承認存在一種神聖的、超越物質世界的美感之源,而是去參與「花錢買春」──由貪婪和色慾激發出的行為。

然而,畢馬龍遠離了普羅波提得斯和這些女子所代表的醜陋,淨化了自己的靈魂。遠離塵世誘惑,畢馬龍或許達到了更高的道德水準,從而創造出了美麗絕倫的藝術作品,讓他本人也喜愛不已。

畢馬龍對嘉拉提亞的愛戀,代表了我們對神聖事物的欣賞熱愛。愛德華·伯恩-瓊斯《畢馬龍和雕像》組畫之四《獲得靈魂》,英國伯明翰博物館和美術館(BM&AG)藏。(公有領域)畢馬龍對嘉拉提亞的愛戀,代表了我們對神聖事物的欣賞熱愛。愛德華·伯恩-瓊斯《畢馬龍和雕像》組畫之四《獲得靈魂》,英國伯明翰博物館和美術館(BM&AG)藏。(公有領域)

在這裡,我們很容易得出結論,畢馬龍的神話,僅僅說明一個男人能控制對女人的性慾(我們可以認為,他控制不了為娼的女子,卻可以掌控自己的創作)。不過還有一種解釋表明,這個神話的內涵或許遠不止於此。

畢馬龍在整個神話中,似乎沒有主導什麼。他不知自己如何創造出這件美麗的藝術品,承認它的美超出自己的能力。他想讓嘉拉提亞獲得生命,但沒有維納斯的幫助,他是做不到的。

事實證明,他唯一能控制的就是自己,遠離普羅波提得斯所代表的貪慾。其他的一切,像是創造嘉拉提亞、他的愛戀,以至雕像活起來,似乎都是透過神明之手達成的。

在畢馬龍的神話中,美神維納斯是「真正的美」的神聖源泉。愛德華‧伯恩-瓊斯《皮格馬利翁和雕像》組畫之三《神體之火》,英國伯明翰博物館和美術館(BM&AG)藏。(公有領域)在畢馬龍的神話中,美神維納斯是「真正的美」的神聖源泉。愛德華‧伯恩-瓊斯《皮格馬利翁和雕像》組畫之三《神體之火》,英國伯明翰博物館和美術館(BM&AG)藏。(公有領域)

嘉拉提亞不單是變成一座女子雕像,而是代表著神聖之美的體現。畢馬龍對嘉拉提亞的愛,則代表著當我們淨化自己、去除掩蓋靈魂本性的陋習時,對神聖事物生出欣賞與熱愛之心。使嘉拉提亞與眾不同的是,她的神聖來源,不然的話,畢馬龍對他創作的每件雕塑,都會有這樣的反映。他們最終結為夫妻則表明,我們內心渴望著與「源自神明的思想」合而為一。

原文:Plotinus and Divine Beauty刊登於英文《大紀元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