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週)【生命詠嘆調】不會累的日子(上)
——洪福勝先生(1940年次,芳苑村人)、陳初葉女士(1943年次,芳苑村人,娘家芳苑村)
洪福勝:
以前的柴是稀少又珍貴的。
那時外出做土水大約30歲。
陳初葉:
當時生富仔(小兒子)去的,臺北回來時,富仔2、3歲,你叫他時,他卻不認你。
洪福勝:
跟表仔做土水後,就一下跟這個做,一下跟那個做,這種工作就是這樣,哪裡有缺就去做,只跟一個做是不行的,如果他沒工作,就不用做了。
陳初葉:
每天都需要做,不能不賺。
洪福勝:
那時出外做土水,前後湊湊大概有4、5年。
陳初葉:
那時候他外出,我是園裡也做,海裡也做,當時做不累,可能從小就做習慣了吧!我晚上還要洗一腳桶衣服才能去睡,都已經9點外、10點,3、4點就要爬起來煮番薯籤,大灶有兩個鼎,小鼎煮給人吃,大鼎煮給豬吃。
如果小孩半夜吵,就給他吵。阮城仔(大兒子)那時斷奶,吃糕仔吃得很多,每天晚上都要吃糕仔,跟他說沒有了,他就說:「有啦!頂有啦!」不會說:「桌櫃頂,就說頂」,那時買糕仔都是用我們私奇(私房錢),公的不給他吃,那時候阮富仔(小兒子)沒奶可吃,買牛奶給他喝,也要自己去買,一罐90幾塊,送一條背巾,當時賺的都入公,老的在扞頭(掌管經濟)。
洪福勝:
當時家境是很困苦,所以只要賺到一些,就趕快交出來。
後來從臺北回來,跟許多人做過土水。
陳初葉:
那時我們去阮兄弟那裡居住(現在的富味鄉,住了12年),阮富仔不足歲,因為沒有人照顧,就帶去讀國小,下課後,他跟阮第二(兵仔)的兒子去西邊老厝找他阿嬤阿公吃,然後我們有空才去載他,白天我們都不在家,不敢將他放在家裡。
我們城仔(大兒子)讀國中的時候,是配在壞班(放牛班),但是壞班有個好處,就是晚去早回來。有一次他回來就一直踢油桶,我問:「是怎樣?」他說:「我就很氣。」我問:「氣什麼?」他說:「阮老師就將我編到好班,早去又晚回來。」我說:「這樣比較好呀!不然你打電話問你小姑看這樣有沒有比較好?」這樣說一說,隔天上課回來就不會踢了。
洪福勝:
我那時蘆筍種了1、2甲地,天還沒亮就拿電火(手電筒)去挖蘆筍,天亮時已經挖了2分地回來,然後就去做工(做土水),中午休息時分,又趕緊回來將蘆筍切一切,拿去交,再吃一吃,又去做工。蘆筍早期是交農會,有一段時期是交後寮蓋仔,後來都是交啟東仔,那時蘆筍的價格還不錯,大概一斤2、30元,一天收入好幾千塊。做土水是跟玉順仔(綽號,洪瑞呈)合的,那時沙都要用揹的,磚塊要用擔的,尤其做街尾空處仔(綽號)那裡,三樓的沙都要用揹的。
陳初葉:
我們育有2男1女,如果是星期六下午跟星期天放假,就叫他們幫忙挽蘆筍草,他們三個先挽一挽,如果不乾淨的,我們再去挽,這樣就比較快,不然蘆筍草很容易長。阮富仔(小兒子)較小,較懶惰,但是很會想,很會講話,就說:「媽,我很小,進去蘆筍壟裡,蜘蛛絲會弄得滿身」。我說:「好好,不然你就不用去。」長大一點,再叫他去,他就願意了。這個細漢的是很聰明,現在家裡的每一樣都是他想的,他在做的。
想到那段挖蘆筍的日子都還會心驚,3、4點就要拿電火(手電筒)去挖,我們的蘆筍園在後寮那邊,挖到天亮已經挖了一大籃一小籃的蘆筍,然後就在後寮買豬肉回來,不然沒空在我們芳苑買。回來後,厝旁的空地也種蘆筍,還要再挖。之後是煮中餐給做土水的吃。
洪福勝:
像叫別地的土水師傅來做,也要煮給他們吃。
我以前在普天宮是做餐廳組長,負責擺桌及收拾碗筷的,後來徐明戰當主委,就把我升做副主委。
我很知足,艱苦已經過了,我現在覺得好啦!不好又能怎樣,我不會像人說,賺得越多越好,我不會貪,夠用就好了。
陳初葉:
我覺得囝女序細若聽話孝順,這樣就好了,其餘的就給少年的去拚去賺。(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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