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作物就有很多好玩的故事。我會提到作物的原產地、起源的野生品種、為了使其更美味豐富而使用的農業技術、因為植物而改變的人類歷史。
此外,人們大多只知道販售的作物的部分特徵,所以我也很喜歡傳遞背後的植物學知識。譬如說,即便我們天天吃米飯,卻很少人看過水稻的花。
諮商師:我們吃的米是水稻,你們看過水稻是怎麼長大的嗎?
小朋友1:我在稻田裡看過。
諮商師:那你們看過水稻開花的樣子嗎?
小朋友2:沒有,我沒看過水稻的花。
諮商師:水稻也會開花。這個花瓶裡的植物跟水稻是類似的品種。看到了嗎,黃色的?
小朋友3:哇,這是什麼啊?
諮商師:那是雄蕊。水稻也會開出這種模樣的花。
小朋友3:這些一個一個小小的東西是花吧?
諮商師:對,每一朵都是花。裡面的核長大之後就會變成米粒那樣。這個黃色的是雄蕊,看到這邊冒出來的嗎?那是雌蕊。
小朋友3:哇,這個白色的是雌蕊?好神奇喔!
我在無邊無際的金海平原住過。我家四周全是平整的稻田,一出門就能見到寬廣的稻田、灌溉用的大大小小水路,以及看起來像方格布般,將稻田劃分開來的田埂。視線毫無阻礙,一望無際,一個人站在那裡感覺很夢幻。
從遠處眺望的話,看起來空蕩蕩的,或是一整片有綠有黃的靜寂畫面,但是如果住在稻田邊,會發現稻田時時刻刻不斷在變化,充滿了活力。
水灌溉進來又被放掉,開始插秧之後,嫩綠色有條不紊的占領泥土之上。水稻開花的時候,那一片廣闊的水稻全是花海。當稻田開始金色蕩漾之際,我觀察了農夫要等到稻穗變得多麼飽滿才會決定收割。
布滿天空的烏雲經過平原上方,天色忽暗的某一天,我到稻田裡欣賞那些雲朵。大水路旁邊有牽引機可以經過的寬田埂,我站在那裡看到了一旁展開的壯麗風景,比梵谷的畫作《麥田群鴉》更加壯觀。
烏鴉和喜鵲黑漆漆的一片坐在秋收後的稻田上,就跟希區考克導演的電影《鳥》當中的某個場面一樣可怕。
因為我的出現,鳥群同時飛了起來,黑壓壓的完全蓋過烏雲。等到在地上撿米粒吃的動物們結束宴會,農夫便會燒掉被割得短短的乾水稻樁。
火焰如同顏料散開,低矮的燒著大範圍的稻田,煙霧隨著火焰的移動升起。水稻四季不斷的努力生長,農夫也勤勞照顧稻田,但在我眼中,它首先是會開花結果的植物,其次才是食用的穀物。
首先是植物,其次才是穀物
所有的「作物」都像水稻一樣,經過整理後被當成商品販售。塊根作物的枝根被剪斷,只剩下軀體。水果的蒂頭被剪掉以塑造成特定的形狀,黃色的菜葉全被摘掉。
綠花椰菜雖然是花苞的集合,卻很難從那麼多的花苞中發現開花的花苞,而蒜頭在花以下的部位連同花梗全部被剪斷。但是,透過那些不太顯眼、未經處理、吃了也沒關係的小組織和痕跡,作物透露出自己是植物。
只要是會結出種子的植物,全部都會開花。更原始的蕨或苔類則會製造孢子。但凡是植物,就不會跳脫這樣的生活狀態。作物也是植物,所以當然也一樣。解釋作物的植物學特徵時,我反而覺得大家對於天天吃的水稻的花、外觀和其他水果不同的草莓結構都不感到好奇,才真的很神奇。
《植物學家的筆記》出版之後,我上過韓國的廣播節目。有一次節目結束時,主播私底下跟我說他還記得書裡提到的冬芽。他說冬芽不是在春天忽然長出花,而是整個冬天都在準備開花,這令他印象深刻。
如果知道植物的成長過程和無窮變化,就會覺得植物的生長規劃和長期準備是很自然的事。對於植物來說,過完延遲生長的冬天就要突然開花,是不可能的事。冬芽是從晚夏開始生長的,如果把冬芽切開來看,裡面已經是完美生長出隔年要開的小花和小葉子的狀態。
雖然花朵乍看之下彷彿是在春天忽然夢幻登場,但那其實是花朵長時間努力準備的結果。
——摘編自《鄰居的植物諮商室:聊植物,談人生,竟找到最溫柔的撫慰》,(先覺出版社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