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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詠嘆調】難道是命運(下)

——洪媽壹先生(又名勝吉,1941年次,芳中村人)

洪媽壹先生。(沙山懷若提供)
洪媽壹先生。(沙山懷若提供)

文/沙山懷若
 (續上週)【生命詠嘆調】難道是命運(上)

——洪媽壹先生(又名勝吉,1941年次,芳中村人)

在那裡賣了一個多月,一個人也分了一些。剛好有一個做土地仲介的來推銷,說有塊地在大通路旁,有田園還有四間房子,我心裡盤算著,可以買來做肥料行。於是就回家籌錢,結果被我大哥媽練幹譙到沒力:「空囝!彼个所在我攏沒法度趁食,你猶欲去趁食,我曾經共猴挖去彼爿開油車,嘛槓龜轉來,彼爿會當趁食,阮早就趁食去囉!」連序大人也不贊成,我只好又去臺東跟他們做番薯買賣事業。後來想說:我在芳苑很歹運,2年入院2次,於是就想說乾脆搬過去,避運一下,選中了一塊地並3間竹管厝,就回來芳苑,賣掉一塊園地籌錢,連同妻子遷徙到臺東。

搬家的時候,叫了芳苑一輛貨車,載了100塊豆箍(跟福壽牌批的)放在車底,上面再堆櫃子等家具,那100塊豆箍所賺的錢,運費就足夠了。當時沒買大通路那4間,肥料行也做不成,剛好碰到身體差,也沒法工作,生活也是困苦,全賴阮查某人一人,這樣苦撐1年多。加上那塊地似乎也不讓我們住了,蛇很多,連厝頂都爬上去,阮查某人怕到說:「勝吉仔,你若欲蹛你蹛,我欲轉去囉!」我只好先叫車載他們回芳苑,我留在那裡處理那塊地,處理完後再回去。

從臺東回來後就跟內人說:「我們既然回來,就土地再買一塊吧!」達仔(綽號)就來了說:「老細老細,你假如欲買土地,寶隆(綽號)頂頭埔彼塊2分外,你去買起來。」

本來我是不要,可是那一晚又來講,我就說:「好啦!好啦!若無你提去下訂。」結果下訂後,隔天做風颱大水,那塊田園給海水淹過一半。人若是歹運,吐口水給雞吃,雞都會死掉。阮內人是罵到臭頭:「看你有夠空囝,佗位毋買,去買佇海邊!」我就說:「算了。」

然後就出外去臺北,可是做什麼賠什麼,將近30歲,有一天惱到,騎著摩托車就要回芳苑。路過桃園,黑面才轉跟旗明(均為綽號)兩人在那裡收集塑膠皮舊衣服,就招呼我去湊腳,我知道那種人跟我不合,他是虎呢!不過那裡還有一個姓王的,是國際戲院的老闆王榮河,相談之下,跟我很投緣,也叫我留下來,可是我還是堅持要回芳苑,後來他也不勉強,不過他叫我留兩晚再走。那兩天,他就載我四處遊玩,晚上兩人就去吃個牛肉喝罐燒酒,兩人很有得聊,只是我已不記得聊什麼,之後我就回芳苑。

回來後,就去電蝦,冬天像這個時候就去閘鰻,捉鰻魚苗,這樣我也過得很快樂。有一天,去福壽的舊厝,福壽第五個兒子就叫我將抓到的鰻魚苗放在他們的魚塭裡,那時候他們正在研究鰻魚飼料,他們的魚塭在鹿港有好幾甲,他問他們的會計鰻魚苗的價錢,會計說:「我們跟販仔買1尾1塊2,販仔跟他們收購1尾1塊。」他就跟會計說:「這個是自己人,他如果載來,就1尾1塊3跟他收購。」這樣那時在抄鰻就很好康,那些鰻魚苗賺了一些。

年齡到了,運通了

而那時也是年齡到了,運通了,不用出去,人就一直來找。有一天王榮河來芳苑找黑面才轉,順便到我家找我,他問:「勝吉仔,你以前是做什麼的?」我說:「除了扛死人還沒有扛過,不然像是噴農藥賣農藥,什麼都嘛做過。」他說:「農藥!你現在還有線路嗎?」我說:「有呀!農藥行現在還很知己。」他說:「這樣正好,我在員林社口那裡跟人合開一間農藥行,已經分股了,我分到一倉庫的黑骨仔粉(諧音,屬於極毒的農藥),要丟掉也不行,你去幫我處理處理。」

我去看了看倉庫,就載回3包,1包給牛販趁(綽號),他土地做得多,2包就載去二林較知己的農藥行,他們說:「這種現在沒什麼人在用,有人使用再跟你說。」

經過5、6個月,那時政府宣布極毒農藥禁止使用,可是大家都使用習慣了,一時成了稀貨就來找我,原本1包賣100,我跟王榮河連絡後,就以1包120給農藥行,沒一個月倉庫裡將近1千包就售完了。

我將錢拿給王榮河,他說:「無囉!你幫我處理那些農藥,我就輕鬆多了,不然給查到不曉得要罰多少?」我說:「無啦!東西是你的,我只拿些運費工資。」他只好說:「我如果不拿,你也不肯,不然就3份分,運費一份,你一份,我一份。」

那時有了本錢,就開始做蚵支的事業,此時我已超過35歲,將進入另一個事業巔峰。當時我大哥媽練已經做蚵支生意許久,可是不肯幫我介紹貨主,我只好直接到旗山找貨源。當時聽到我們芳苑人,印象非常差,以前芳苑人倒人的很多。後來我就說:「我買一臺就給一臺的錢,你若沒去,我就寄貨運司機拿給你。」

就這樣開始運送,過了一段時間,他們說:「你不要一直寄貨運司機,不然司機會先拿走運費,大約過多久,你再來算帳一次好了。」我說:「10天跟你算一次。」後來大家都成為知己,都很喜歡賣給我,那時只要說芳苑洪仔就知道。

後來說:「你就用支票就好了。」於是我也輾轉請到支票,剛開始20張,然後是50張、100張,後來一些朋友弟兄都要來借,票借給人比現金借人還吃力,後來我乾脆不用支票了,不用支票不會得罪別人,改用現金交易。

竹子都是他們載來的,大都用12噸貨車載,當時有時一天進7、8臺車的刺竹,是做蚵支用的,都是馬上處理完畢,那時還出貨到鹿港、黏厝庄等沿海線的地方。

有一天,阮錦堂(媽練之子,阮侄子)找我去澳洲玩,澳洲那裡有臺灣人移民,我們就去找他們,有一次去一間海產店吃海產,叫了一盤蚵,要沾哇沙咪吃,那盤蚵只有6個,要價澳幣6元(臺幣120元),當時心裡盤算,如果臺灣一斤蚵,在那裡就要1千多元,於是就動了在澳洲養蚵的念頭。

洪媽壹於澳洲昆士蘭海域,搭蚵棚養蚵情形。(沙山懷若提供)洪媽壹先生於澳洲昆士蘭海域,搭蚵棚養蚵情形。(沙山懷若提供)

剛好認識了一位昆士蘭養蚵公會會長,後來他也來臺灣視察蚵園,然後申請聘請我們過去。當時我用了一個貨櫃,裝了蚵殼、蚵索、竹子等吊蚵材料,不過還要消毒等工作,很麻煩。後來要再補材料時,從臺灣運送不划算,我就去印尼找朋友,叫印尼的朋友幫忙補貨。

澳洲那地方的海域沒什麼微生物可吃,所以蚵生長得慢,通常要3年、4年才能採收,而我在昆士蘭的海邊搭倒棚養蚵,第2年就可收成了,也因此第3年就給昆士蘭州長頒獎。我老婆也去過兩趟,一趟1、2月,我兒媳也去過。那邊臺灣移民的朋友也喜歡來找我,他們來,我就用蚵招待,他們都吃得很高興。

洪媽壹因養蚵成績優異,於1995年接受澳洲昆士蘭州長頒獎。(圖中右二為洪媽壹)。(沙山懷若提供)洪媽壹先生因養蚵成績優異,於1995年接受澳洲昆士蘭州長頒獎。(圖中右二為洪媽壹先生)。(沙山懷若提供)

那時我們那個公司有6個人,3個臺灣人(我、阮錦堂、跟一個臺北人),3個在那邊的也是臺灣人,那3個除了1個較正當外,其餘2個曾經在臺灣是經濟犯,結果我們並不知道,加上語言不通,就被吃死了。所以只在那裡6年,就回來故鄉了。

從澳洲回來,我也一直在做竹子生意,曾經還從緬甸那裡進竹子。緬甸沒戰爭後,那些軍人沒事幹,就去砍竹子,然後請泰國人來做竹炭。我去緬甸買竹子時,那裡的將官還到機場去迎接我,也不用檢查,但是那並沒有占到便宜,因為要請那些人吃吃喝喝,如果是交到這種朋友,馬上就倒了。

 我也曾做過婚姻仲介,那是從世源開始。我與世源父親很要好,不料他卻出車禍去世,我去時就跟世源講:「你父親過世,這個家庭的責任你要擔起來,不能再像過去那樣了,第一原則上,你要先娶個老婆,才有一對手。」

他說:「臺灣沒得娶。」我建議他娶外國的,商議結果,就想說娶海南島的。我高雄有個朋友是做海南島的,我請他來做?世源說:「好呀!不過,叔仔,我跟他過去那裡沒話說,你可以一塊過去嗎?」於是我就跟他去了。後來世源是娶了這個妻子,不然今天他們沒辦法餐廳開成這樣。帶了世源去娶妻之後,結果芳苑娶不到老婆的就來找我,那時開始婚姻仲介,前後也帶過一、二十個去外國娶妻。

人生的過程,有時要怎樣走也不曉得。那時我六十幾歲,有一次載竹子,到二林農會南邊的十字路口,我綠燈直走,結果有一個騎殘障三輪機車闖紅燈,撞得正著,人死了,當時我沒有駕照,結果賠得快破產,後來我也去給他捻香說:「這可能是前世相欠債的,這世就這樣還清了。」早晚會遇到的,是我們欠人的,就要給人家。

接觸普天宮後,我也跟媽祖說:「如果讓我有經濟能力,才可以繼續為宮服務。」後來幾年間,也讓我恢復了經濟。人若善良,都會有善報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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