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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動政見救低薪?先認清問題在哪 才能解決問題

圖為勞工示意圖。(中央社)
圖為勞工示意圖。(中央社)

【記者李世勳/採訪報導】11月19日,勞團舉辦「2024總統候選人勞動政見發表會」。被問到如何處理低薪的情況時,三位總統候選人分別提了自己的政見。

民進黨總統候選人賴清德喊話上市櫃公司IPO要有最低薪審查,員工薪水至少要3萬元以上。並提到第一優先要保障本國籍勞工權益,不足的話,在考量引進外籍移工,而在新冠疫情後延伸出新的上班模式,政府有責建構符合新時代的勞動法令。

國民黨總統候選人侯友宜指出,基本工資要逐年檢討,在任內會以每月薪資提升至3,3000元為目標。他還提到,上市上櫃公司應提撥稅後盈餘幫員工加薪比例超過1%,營業所得稅可扣抵額提高到150%,希望憑藉減稅加薪,形成良性循環。他還指出,政府要進行法規鬆綁,讓企業跟國際接軌,大力開放全球布局。

民眾黨總統候選人柯文哲被則表示,臺灣缺工又低薪,代表確實是教育出問題,教出的學生不符合社會所需。他說,大學該關就關,誠實面對事實「我們不需要那麼多大學」。

到底,該如何理解「低薪」的情況?政府在這當中能怎麼做?

全球產業變化主導臺灣景氣

在提出解方之前,得先知道問題在哪,才知道從哪裡尋找解方。

首先得先認知到一件事,我們講的「平均薪資」是臺灣一千萬左右勞動力的平均薪資,這麼大的群體,不太可能哪個單一政策就能帶來平均薪資的顯著改變。

臺灣的經濟結構很特殊,進口加出口佔GDP的比例非常高,出口大概65%,進口大概60%,所以加起來超過120%。世界上比例這麼高的國家非常少,韓國也是出口導向國家,但目前出口只佔GDP35%。

為什麼臺灣的比重這麼高?在臺灣跟中國加入WTO(世界貿易組織)之後,進出口的比例就開始增加。因全球化貿易昌盛,臺灣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強化國際的專業分工,形成比較利益。目前臺灣高階的製造業,包括台積電這些半導體的產業,在世界上非常有競爭力,就是全球化趨勢下按照比較利益分工的結果。

當你的進口跟出口是GDP的120%時,景氣、勞動市場是緊密受到國際因素影響的。所以,是誰在主導臺灣的景氣?是全球的產業變化,全球的貿易、經濟發展的,尤其是美國、日本跟中國。

2000年以來的薪資

另外需要了解的是,臺灣目前薪資的很低嗎?2022年臺灣的人均GDP是32,756美元(約新臺幣97.5萬元),如果用PPP(購買力平價)算的話大概6萬9、快7萬美元,很接近美國的水準。

臺灣薪資相對低沒錯,但是因為物價也很低,所以用購買力來算的話,臺灣其實是非常富裕的社會。

回顧過去20幾年,在2001年之後,臺灣跟中國都加入WTO之後,臺灣的實質薪資停滯了一段時間,後來在馬政府的時代甚至稍微降低,然後在2016年之後開始慢慢往回升,這個上升趨勢至今未變。

臺灣的資本大量移到中國

2001中國跟臺灣先後加入WTO,這是一件大事,對中國與臺灣的影響非常深遠。

中國加入了國際俱樂部,開始大量的拓展對外貿易,成為中國經濟長期成長的動力之一。臺灣就跟中國還有其他的國家,結合成一個國際貿易市場。

臺灣利用在2000年之前發展了三、四十年所累積出來的資本和技術,結合中國便宜的勞工,創造出世界工廠。

臺灣的資本大量移到中國去,中國的生產力大幅增加,得到好處的當然是中國的勞工,可是臺灣勞工就失去生產力成長的動力。

國際資本的移動、兩岸之間資本的移動,是長期影響到臺灣平均實質薪資很重要的關鍵因素。

這個趨勢在2016後開始發生變化,川普當選美國總統,2017之後開始打貿易戰,使得中國的資本開始外逃,很多跑到東南亞,也有很多回到臺灣。臺灣的資本流入從2018開始大幅增加,到現在還在成長。

資本流入伴隨而生的是「固定資本形成」(Fixed Capital Formation)增加,「固定資本形成」就是那些包括廠房、土地、設備的投資加起來,每一年增加的量。

美中貿易戰後,臺灣的「固定資本形成」快速增加。現在一年的固定資本形成量幾乎是2018年的兩倍,成長趨勢仍在持續。

所以這麼大的資本開始進來臺灣,而且進入到投資的部門,所以就對勞動市場產生了質變。

所以要影響到一千萬勞動人口的平均薪資,一定得是一個大的力量,而且必須持續一段時間,而不是臺灣政府某項單一的勞動政策。

你要說感謝川普也可以,但主要是國際巨大的結構變化導致的結果。

執政者要怎麼做?

那執政者要怎麼更好的抓住這個大勢,讓臺灣在當中取得更好的利益?

從經濟學家的角度來講,勞工最好的朋友就是資本,也可以說是資本家。為什麼呢?越多的資本家投入越多的資本,勞工的待遇就會改善。因為越多資本投入,會造成就業機會增加,生產力也會增加,勞工的薪資就會增加。

所以未來不管誰執政,要改善勞工處境、增加就業機會、提高平均薪資,政府就需要創造出一個對資本友善的環境,而不是一個對資本惡劣的環境。

跟中共打交道政治風險太大

有人會問,從這角度看,同樣都是開放資本,為什麼我們跟中國走近就有災難,跟西方國家走近比較有利益?

其實跟中國做朋友沒問題,跟中共做朋友才是問題。跟中共打交道,除了正常的經濟風險之外,還有政治風險。這幾年看得很清楚,這政治風險破壞力無比巨大。

假設我有個投資計畫,國際上有這麼多夥伴可以合作,我幹嘛去選中共這個會給我帶來那麼大政治風險的夥伴?中共血跡斑斑的劣行還不夠多嗎?

巴菲特有一句名言:「你無法跟一個壞人做出好的交易。」(You cannot make a good deal with a bad person) 真的很有道理,即使有商機,你跟一個壞蛋合作,最後都不會賺到錢。

調漲基本工資有用嗎? 一、勞動成本誰承擔?

調漲最低工資,有一個問題得弄清楚,就是勞動成本最後由誰來承擔?

如果看臺灣的數據會發現,真的在聘任基本薪資勞工的,並不是大企業。那些上市櫃公司,尤其是製造業,領基本薪資的員工很少。

受到影響比較大的其實是小企業,尤其是服務業的微型企業,譬如說餐飲店或是其他小店面,他們僱用的員工很多是領基本薪資。

如果說提高基本薪資的成本集中在這些僱主的話,那這是政府要達到的政策目的嗎?

從表面上看,基本薪資應該可以幫助弱勢勞工。但仔細想一想有非常多的問題,實行前要透過細緻的研究跟資料分析,才知道這一刀下去,到底誰受到好處?以及誰受到損害?

國外的基本薪資研究已經很多在探討這些問題,可是臺灣因為各種原因非常缺乏實證研究。

例如2022年蘇貞昌在當行政院長調漲基本薪資時,他就說臺灣有230萬人受惠。可是臺灣勞動力才一千萬人,230萬人受惠表示臺灣有接近4分之1的勞工在領基本薪資,這完全違背基本認知。

二、臺灣特殊的薪資結構

臺灣的薪資結構跟國外很不一樣,我們非經常性的薪資佔總薪資的比例大約是18%到20%,像是年終獎金就是一個非經常性薪資,它每年不是固定的,而是根據公司當年的獲利情況而有所不同。

這樣特殊的薪資結構是歐美沒有的。譬如在美國,你的薪資就是一筆年薪數字,有時也有獎金或各種加給,但額度很少,不像臺灣會佔到20%。

由於非經常性薪資高,當基本薪資提高時,雇主可以透過調降年終獎金或是其他加給,來中和掉政策的影響。

明年的執政者不管是誰,如果真的那麼關心基本薪資的話,在做任何決策前,應該先把這些基礎研究工作做好,這是一個負責的政治人物該做的事情。

教育管制降低勞動生產力

柯文哲提到教育的問題,雖然他沒講得很清楚,但是臺灣的教育管制的確很嚴重。

勞動市場要有效率,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勞動能自由移動。可是教育市場的管制間接限制了勞動移動,導致整個勞動市場的效率降低。

譬如說我們最近幾年來臺灣很缺半導體的人才,可是大專院校裡面的相關科系卻不能擴招,因為教育部限制每個科系的招生名額,那要如何滿足市場對科技人才的需求?

反觀美國的高等教育就屬於一個競爭市場,當市場需求一增加,學校就擴增相關的課程與科系。臺灣高等教育的名額管制,就會造成資源嚴重錯置。也就是現在許多人想讀的科系讀不到,就被迫去讀一個他不太願意讀的科系,當然就會有效益性損失。

這就是臺灣政府非常沒有效率的地方,在教育領域幾乎無所不管,包括各種價格管制、數量管制,以及各種鉅細靡遺的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