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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之力 心靈之境 楊銘洲的島嶼故事

小琉球大福漁港。(楊銘洲提供)
小琉球大福漁港。(楊銘洲提供)

【記者廖儷芬/ 屏東報導】楊銘洲,不僅是一位陶藝家、雲林的高職教師,同時也是一位對小琉球充滿熱情的探索者。多年來,他無數次造訪這座小島,深入了解其自然景觀和人文歷史。楊老師對小琉球的愛不僅體現在他的言談中,更融入到了他的藝術創作中。從厚石礁群的奇特地形到海龜與珊瑚礁的微妙生態平衡,楊老師在這些細微之處看到了大自然的力量與美感。

十年來楊銘洲每年都會造訪小琉球。十年來楊銘洲每年都會造訪小琉球。(楊銘洲提供)

學生邀約 踏上小琉球之旅

「十年前,第一次造訪小琉球,是因為我的學生即將畢業。他說他的老家在小琉球,我就問:‘那我可以跟你回去看看你的故鄉嗎?’他很爽快地答應了。」楊銘洲回憶起那段因學生邀約而踏上小琉球的旅程。

楊銘洲回憶起那段因學生邀約,而踏上小琉球的旅程。楊銘洲回憶起那段因學生邀約,而踏上小琉球的旅程。(楊銘洲提供)

「那天,我什麼都準備好了,卻在到達東港準備搭船時才發現——我居然忘了前晚準備好的行李忘記帶出門了!只背了一個隨身包和錢包。當下我心想:‘算了,反正是夏天,小琉球應該有地方可以買換洗的衣物。’」這次忘記行李的小插曲,成了楊銘洲初次小琉球之行中的趣事。

「到達小琉球後,我被學生帶到了他們家。房子不大,但家人們非常熱情。第一天晚上,他的奶奶還特地訂了一桌宴席招待我們,真是令人難忘。」楊銘洲對這片小島的初印象,是小而溫馨、熱情好客的故鄉。

楊銘洲對這片小島的初印象,是小而溫馨、熱情好客的故鄉。楊銘洲對這片小島的初印象,是小而溫馨、熱情好客的故鄉。(楊銘洲提供)

私房景點 威尼斯海灘的美麗驚喜

「隔天,他帶我們去了一個當地人才知道的私房景點——威尼斯海灘左側的潮間帶。需要退潮海水較淺時才能沿著礁石邊走過去。當時那裡還沒有現在的管制,這裡人煙稀少,幾乎沒有遊客會走到這裡來。我們坐在礁石上,就讓一波波襲來的潮水隨著海風沁涼了全身。而裸露出來的潮間帶竟佈滿了各種色彩型態的珊瑚與海膽,豐富的熱帶魚兒更在其間優游。」就是這樣隱秘的美景讓楊銘洲對小琉球有了更深的喜愛。

小琉球的潮間帶生態非常豐富。小琉球的潮間帶生態非常豐富。(楊銘洲提供)

「那天,我在潮間帶看到了豐富的生態。水淺到只到小腿,但卻能看到各種生物,包括珊瑚、小熱帶魚,以及我最喜歡的寄居蟹。這些寄居蟹不管大小都非常可愛,每次來我都忍不住要觀察牠們的動靜。」楊銘洲對這片潮間帶的生態奇觀充滿了驚喜與好奇。

小琉球當地居民會主動告知遊客,一起保護寄居蟹。小琉球當地居民會主動告知遊客,一起保護寄居蟹。(楊銘洲提供)

「小琉球很小,全島面積只有6.8平方公里,全島繞一圈12公里,摩托車是來到這裡必租的交通工具,全島慢騎一圈也大概花個20分鐘左右。然而也正是因為這樣的一個小島,我被迷上了」。這樣的感受,讓楊銘洲一次又一次地回到這裡,追尋那份特有的寧靜與美好。

「這些珊瑚礁岩石的形狀非常奇特,有些經海水長時間沖襲變成了海蝕洞,有些則是高低不齊形成銳利的尖角。讓人覺得大自然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議。這次我還特意帶了一大包風化的珊瑚礁土壤回來,打算把它融入到陶土中,看是否能創作出特別的質感的作品。」楊銘洲談到他的創作靈感,顯得十分開心。

旅行累積的能量,讓楊銘洲創作題材源源不絕。旅行累積的能量,讓楊銘洲創作題材源源不絕。(楊銘洲提供)

夜景驚艷 白沙漁港的無盡星空

「在那邊好像就是一個遠離塵囂,可以忘卻繁華都市的擁擠空間,讓整個心靈完全釋放的感覺,這是我對小琉球的第一個印象。」楊銘洲回憶起他第一次去小琉球的經歷,那次他待了四天,走訪了烏鬼洞、美人洞、白燈塔等等這些遊客必訪的著名景點,初步瞭解了整個島嶼。

「小琉球的旭日亭和落日亭真的讓我印象深刻。日出時的景象,以及日落時海天連成一線的餘暉,讓我的心情非常舒坦。」楊銘洲描述著那種看著夕陽餘光慢慢消逝,感覺整個人都融入大自然的美好瞬間。

小琉球的美麗夕陽。小琉球的美麗夕陽。(楊銘洲提供)

「有一晚,我去白沙漁港看當地人釣魚,遠遠就看到高雄、屏東那邊的燈光感覺很近,身在小琉球就可以依稀望見台灣本島星光點點,再加上海風吹拂、海浪拍岸的聲音,一切都讓人感到心曠神怡,好像整個人被星空和海浪包圍。」在小琉球的每一個夜晚,總能沉浸在那份難以言喻的美麗與寧靜。

楊銘洲:「光影在海面上飄搖的感覺,每次都不同。」楊銘洲:「光影在海面上飄搖的感覺,每次都不同。」(楊銘洲提供)

「很多人總會說小琉球我去過,一天就可以來回,頂多兩天一夜,浮潛、潮間帶生態導覽、夜觀角鴞、陸蟹,回程買一些名產伴手禮。然而對於一個地方,不管哪個季節去,它應該會給你不同的衝擊與變化,而非只去了一次就能完全了解它。每次去都會有不同的感受。」楊銘洲分享了他多次造訪小琉球的經驗,並提到小琉球這些年的轉變:「十年前,民宿沒那麼多,商業行為也沒那麼蓬勃發達,感覺是一個比較純樸型態的島嶼,而非如同今日現代化度假式建築林立,土地一片片一直不斷被開發,尤其是整個環島的海岸邊,似乎海景第一排最能吸引人。」

小琉球的夜景寧靜美麗。小琉球的夜景寧靜美麗。(楊銘洲提供)

城鄉變遷 小島的承載力

「為了吸引遊客,為了推展旅遊休憩觀光促進當地經濟發展,不斷的土地開發,現代化建築一棟棟爭奇鬥艷的林立,這似乎也超乎了小琉球人美好的生活期望,每每與在地居民聊天當中,總能感受到他們對以往純樸日子的懷念與嚮往,而他們也知道這一切再也回不去了。」楊銘洲每次重訪小琉球時,總帶著這樣的期待與反思。

「小琉球現在有900多間民宿,而且還在增加。這麼小的島嶼,卻只能承受著不斷增長的建築壓力,地質學家發現,島嶼的隆起已經停止,可能是因為這些重型建築,讓它無法像往年的隆起。」他擔心地說:「我們能否找回往日的美好?可能只有在回憶裡了。」

小琉球的迎王祭。小琉球原本每年會隆起幾公分,目前已停止。(楊銘洲提供)

「我每次到大福漁港,都會特別去看漁船停泊的樣子。漁船滿港的景象真的很漂亮,但不見得每次都能看到。有時只停了幾艘,但不管早上、中午、黃昏,甚至晚上,那光影在海面上飄搖的感覺,每次都不同,這總能吸引我的目光很久很久。」楊銘洲喜歡多次造訪同一個地方,希望看到不同的樣貌,「這些變化,可能會在創作中展現出來,讓作品反映出這種心境的變化。」

楊銘洲:「漁船滿港的景象真的很漂亮,但不見得每次都能看到。」楊銘洲:「漁船滿港的景象真的很漂亮,但不見得每次都能看到。」(楊銘洲提供)

「有一次,我在蛤板灣拍照時,遇到了一位社區義工。他們在保護潮間帶的生態,也提醒遊客不要踩踏到海膽和珊瑚礁。十年前,我來這裡時還能看到多樣生態面貌,但現在很多都消失不見了,這真的很讓人惋惜。」我們當然真心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參與保護這個美麗的小島,能夠生態永續發展,避免因商業化的過度開發而失去它原有的自然美景與純樸的生活樣貌。

楊銘洲表示這十年來小琉球的珊瑚越來越少。楊銘洲表示這十年來小琉球的珊瑚越來越少。(楊銘洲提供)

老朋友與釣魚的故事

「每次去小琉球,我都會去找我學生的阿公,他是一個在地的居民,職業是釣魚。雖然他不是土生土長的小琉球人,而是從澎湖移居過來的,但他早就把這裡當成了家。每天風雨無阻地在港口釣魚,不管是在白沙港、大福漁港,還是沙馬基,只要天氣好,他一定在那裡釣魚。當然我有時候也會帶上釣竿去陪他一起釣,只是我常摃龜罷了!」

不管天氣冷熱,阿公都會在海邊釣魚。不管天氣冷熱,阿公都會在海邊釣魚。(楊銘洲提供)

「他釣的魚會由他太太拿到小琉球的熱鬧中心賣。烈日當頭下,他們從早上釣到傍晚,一頂斗笠、曬得黑黑的手腳,依然堅持著。這樣的毅力和對生活的堅持,真的讓人佩服。特別是最近天氣那麼熱,動不動就33度、35度,他們還能這樣持續釣魚,真的是很令人佩服。」

「最近,學生告訴我他阿公前兩個月中風了。我本來不知道,因為我去的時候還看到他在釣魚。學生說,他爺爺停了大概一兩個月沒釣魚,現在恢復得差不多了,醫生也建議他可以稍微活動一下,於是他又回到了他最熟悉的漁港。」

楊銘洲的學生說,他爺爺因為中風,停了大概一兩個月沒釣魚。楊銘洲的學生說,他爺爺因為中風,停了大概一兩個月沒釣魚。(楊銘洲提供)

「記得第一次去小琉球時,他們是把我當客人招待;第二次去時,他們已經把我當朋友;到了第三次,我成了家人。他們會關心我,打電話邀請我去吃飯,甚至問我住在民宿那邊有沒有缺什麼。這種感覺,讓我覺得在小琉球有了家人,所以每次有空,我都會想搭船過去,放空自己,看看他們,或是找尋當初記憶中的美。有時候我人在台灣還會經常收到他們從小琉球寄過來的漁貨,這就是如同家人的感覺,分享著他們美好的擁有。」

楊銘洲學生的阿公。楊銘洲學生的阿公。(楊銘洲提供)

海龜與大自然的消長

「海龜啊,到處都是海龜!」楊銘洲感慨道。「十年前還沒看到那麼多海龜,但這次再去,發現更多了。當地人說海水溫度變化,海藻大量繁殖,而海藻正是海龜的主要食物,這促使海龜的繁殖增加。」

「然而,海藻過度繁殖卻覆蓋了珊瑚礁,導致珊瑚礁大量死亡,魚類數量和種類也大減。大家都喜歡看海龜,但海龜變多了,珊瑚礁和魚類卻在消失。」

海龜探頭出來呼吸,不到一秒時間,看的到,但不好拍到牠。海龜探頭出來呼吸,不到一秒時間,看的到,但不好拍到牠。(楊銘洲提供)

「這就是大自然的現象,有得有失。海龜變多了,海藻也變多了,但美麗的珊瑚礁卻沒了。有時候,你感嘆某些美好的事物出現,但另一部分的美好卻悄悄消逝。大自然一直在這樣平衡運轉。」

楊銘洲:「這些珊瑚礁岩石的形狀非常奇特。」楊銘洲:「這些珊瑚礁岩石的形狀非常奇特。」(楊銘洲提供)

「小琉球是一個珊瑚礁島嶼,我特別喜歡去厚石礁群。每次颱風過後或潮水漲退後,礁群珊瑚礁上會卡住很多海上漂流物,甚至是廢棄的魚網和魚具,那是我的寶庫,走下去總會有新奇的發現,有許多的材料是從那裏撿回來的。走在厚石礁群岩石上,經過風化與海水沖刷,表面都是高低起伏與硬化尖銳的礁石,一不小心沒走好都有可能傷痕纍纍,有點刺激感。」楊銘洲回憶著他的探索經歷。

小琉球的厚石群礁。小琉球的厚石群礁。(楊銘洲提供)

小琉球雖小卻很美,楊銘洲覺得每次都值得多待幾天,慢慢探索。他說:「白天可能很熱,但到了傍晚,涼爽的海風吹來,那感覺真的很棒。」同樣的一個地方,早晚的感覺完全不同,這些變化會深深印在你的記憶裡。「還會再去小琉球嗎?」那是當然。

楊銘洲:「白天可能很熱,但到了傍晚,涼爽的海風吹來,那感覺真的很棒。」楊銘洲:「白天可能很熱,但到了傍晚,涼爽的海風吹來,那感覺真的很棒。」(楊銘洲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