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評論 名家評論

【國際瞭望】數位化系統究竟有多脆弱?

隨著全球數位化轉型加速,人們越來越依賴數位設備,包括半導體。示意圖。(THOMAS SAMSON/AFP)
隨著全球數位化轉型加速,人們越來越依賴數位設備,包括半導體。示意圖。(THOMAS SAMSON/AFP)
⊙Jeffrey A.Tucker
今年6月,全美境內大量汽車經銷商遭到網路攻擊。總部位於伊利諾州的數據技術公司CDK設計的軟體完全癱瘓,影響了整個汽車購買和處理的流程。銷售商無法處理銷售、貸款、保險、註冊等業務。事情發生得很突然,持續了兩天半,然後又恢復了,接著又癱瘓了。

面對這個事件,汽車經銷商是如何應對的呢?他們把一切都寫在紙上,並承諾在系統恢復後完成所有流程。現在系統恢復了,看起來一切正常,然而這個經歷就是一個警示訊號。這些系統的脆弱性遠遠超出了人們的想像。只需要無處不在的駭客攻擊,就可以癱瘓我們所熟知的現代世界。這是一個令許多人震驚的事實。

問題關鍵:集中化的世界

問題的關鍵在於,我們在30年前創造的科技革命逐漸演變成一種越來越集中的方式,完全依賴一個脆弱而老式的電網網路,沒有太多的內容備分或技術支持。軟體也是如此,每種工業用途的軟體都是集中式的。如果任何系統出現單點故障,那麼整個系統就會癱瘓。

令人驚訝的是,從古代世界一直延續到21世紀的舊類比世界(見譯註1)並不存在這個問題。那個世界更耐用、有實體支撐、可由人工修復、可理解、可管理。可以說,我們現在才發現向數位化的轉變對整體帶來的脆弱性。

這不僅是各個行業的問題,它也影響到個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我的一個朋友最近回到車裡,發現他的蘋果iPad在高溫下折斷了,捲成了一塊皺巴巴的金屬,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同一天,他的筆記型電腦螢幕也從上到下裂開了,很可能是因為受到了某種物理衝擊。他的壞運氣不知從何而來,然而他的生活卻突然戛然而止,只剩下一部已經奄奄一息的手機了。

辦法總是有的,但是解決每件意外故障的設備,都需要突然花費一筆數量不菲的資金,還要加上許多天的無奈等待。而要取回原有資料,就必須重新進入雲端帳戶,而這個帳戶本身就容易受到駭客攻擊和洩密。這就是我們現在的生活方式。我們被所有新科技設備的炫目功能弄得眼花繚亂、興奮不已,卻完全沒有意識到,整個系統在技術突發事件面前是多麼脆弱。

數位世界的本質:以新代舊

這個現象讓我感到有些震驚,因為我從小就認為網際網路是永恆的,比舊的類比世界中的任何東西都要更耐用。隨著搜索引擎越來越根據利益相關者的優先事項進行調整,網站每天都在因疏忽和舊程式碼而消失,而許多人尚未意識到這一點。僅在五年前還是不可或缺的連結和網站,現在已經消失了,數量達數百萬之多。

如果你經常在網路上發表文章,你就會對這一點有更深切的體會。如果幸運的話,我才可以在網路上搜索到我十年前寫的文章,然後試試其中的連結,成功打開網頁並順利閱讀。然而,十年前的文章大多數都找不到了;也就是說,作家們曾經記錄其主張的主要方式現在已經完全行不通了。而這一切都發生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事實證明,全球資訊網(World Wide Web)的大部分連結,就像蜘蛛在暴風雨中編織的網一樣脆弱。稍有壓力,它就會分崩離析。

這就導致了一個令人驚訝的現象。要挖出一篇寫於1920或1930年代的文章,或者說寫於1880年代的文章,比在網上找到1995年之後發表的文章容易。實際上,網際網路並不是永恆的。它是暫時的、薄弱的、短期的、變化的,永遠在以新代舊。這就意味著,數位技術能夠不斷的用一種現實取代另一種現實,這是令人驚奇的。

當看到網站的整個基礎架構從一個網域轉到另一個網域,而網站內容在轉換中卻消失殆盡,所有書籍所在的帳戶也在轉換中被刪除,我感到非常驚訝,也十分無奈。

幾年前,我為一家媒體公司寫了大約三百篇文章和三十篇書評,我原以為這家公司會永遠存在下去。最近,這家公司無法達到盈利指標,於是被無情的收購了。我自己兩年的工作成果一下子就在網路上消失了。我知道,這並非惡意。這只是商業的現實:維護網站需要成本,卻根本無利可圖。

我對此並不感覺太難受。這只是一門生意而已。與此同時,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數百萬乃至數十億的其他網站上。今天能看到的網站,也許明天就消失了。這就是數位世界的本質。我們曾經驚嘆,數位技術的出現令出版和資訊傳播的成本顯著降低。然而事實證明,你透過這個方式省下的錢卻要用其他方式來償還。數位世界的弊端在於,我們可能再也看不到某些網站內容了。

當然,有一些方法可以保存網路上的內容,比如總部位於加州舊金山的網際網路檔案館(Internet Archive,Archive.org)提供的出色檔案服務,然而我們不能指望這項服務能維護整個龐大的網路。這項服務也極難使用。你必須準確的知道自己要找什麼,才能找到它。即便如此,它也不是無懈可擊。

我們可能都會對用數位閱讀器取代實體圖書館的那一天感到後悔。我們相信,我們正在實現現代化,改善生活品質,提高身體活動能力。沒有人喜歡總是把書從一個地方搬到另一個地方。然而現在,我們發現,就連我們獲取知識和智慧的途徑也具有很大的偶然性,而且依賴於可以在瞬間關閉的集中式系統。

現代生活建立在脆弱的基礎上

試想一下,整個現代生活都依賴於這樣一個脆弱的基礎,它隨時都可能破裂,完全改變我們眼前的現實,摧毀整個領域,使所有功能全都失效,這真是一個可怕至極的現象。我們回顧一切事物都是類比訊號的舊時代,認為一切都很原始,然而也許這完全不是事實。也許,依靠那些不會大規模損壞的系統,並在系統損壞時由真正的人類進行修復,才是真正明智之舉。

許多人擔心太陽閃焰(solar flares,見譯註2)的破壞性影響,因為它可以在瞬間摧毀網際網路。這種擔心是合理的。然而,真正的威脅更為緊迫和真實。在汽車銷售、房地產管理、快遞系統、銀行和金融及支付處理等各個領域,任何系統都有可能被駭客入侵和破壞。這些系統今天還在,可能明天就會消失。

所有這些系統都聲稱有備分,然而我們無法保證這一點。只有真正經過測試,我們才能真正知道。備分只是一個管理口號。它可能是真實的,但也可能只是理想目標而已。

務實的說,過去幾十年裡,人們很少對建造的東西進行認真的壓力測試。我們只是一味的向前推進,把數字堆在數字上,並相信一切都會永遠正常運轉。事實上,我們無法保證這一點。

你知道如果這場數位世界的惡夢真的發生,誰會倖免於難嗎?答案就是(拒絕汽車、網路和電力的)阿美許人(Amish)、基督教門諾派教徒(Mennonites)、農村地區的家庭農場人員,及其他從未全面採用數位技術的小型社區居民等。也許,拋棄我們在工業時代所熟知的一切,突然將整個世界轉變為一個由1和0構成的數位世界,這就是個錯誤。(信宇編譯,小標為編輯所加)

譯註:
1 訊號依其特性可分為連續性的「類比訊號」(analog signal)與分立的「數位訊號」(digital signal)。前者如溫度、濕度、光線明暗、聲音;後者則由0與1構成,即不連續狀態。

2 所謂太陽閃焰是指因太陽表面有強烈的磁場,當方向相反的磁力線併合在一起,所產生的閃焰。閃焰發出的高能量電漿,含高速質子及電子,威力強大會干擾地球的無線電通訊和電力輸送。


——作者塔克(Jeffrey A. Tucker)是美國布朗斯通研究所(Brownstone Institute)的創始人兼總裁、《大紀元時報》經濟學專欄作家。「How Vulnerable Are Our Digital Systems?」刊登於英文《大紀元時報》。本文僅為作者觀點,不代表《大紀元時報》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