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中,逆向自轉的金星最明亮醒目,清晨的啟明星和黃昏的長庚星都是它。古稱太白,又叫太白金星。在很多人心目中,太白金星的化身就是《西遊記》中睿智慈祥的白髮老神,或者詩仙李白那樣太白星下凡的奇才。
傳說太白金星在人間對應的是白虎星轉世的猛將來主導戰爭。《史記正義》云:「太白者,西方金之精,白帝之子,上公,大將軍之像也。」道教中掌管金星的太白星君,漢晉之時為手執七星劍的白衣少年,明清之際變成手拿拂塵、鬚髮皆白的長者,由唐入宋至元的七百餘年,太白星君竟然是一位頭戴雞冠、懷抱琵琶的女神。
古人認為天象的變化與王朝的興衰相關。《漢書‧天文志》云:「(太白)晝見與日爭明,強國弱,小國強,女主昌……太白經天,天下革,民更王。」大白天還能見到金星,國家之間的強弱發生逆轉,女子主政比較興旺。太陽升到中天的午位時,還能看見金星,就叫經天。
星占君王懦弱,外夷入侵、江山易主等大事將臨,天下變革之兆。天文星占在古代政治軍事中,也是頗具影響力的因素。
貞觀二十二年(西元648年)六月,長安上空太白屢晝見。太史占卜曰:「女主昌」。關於武則天掌權稱帝的預測在《推背圖》第三象裡就有。相傳天文學家李淳風、相士袁天罡推算大唐國運,竟推演到兩千年後,還大多應驗成真。這本預言奇書最初命名為「太白會運逆兆通代記圖」,就是以金星為坐標、以會運為紀年、配有卦象圖的讖語。
宋真宗 VS 蕭太后
北宋景德元年(西元1004年),契丹統和二十二年,是古代中國史上記載大規模地震最多(九次)的年分。大正月時,京師開封(汴梁)震了三次,河北、四川、山西多地接連頻繁地震。
宋遼邊境的戰火延燒,更讓宋真宗趙恆感到心驚膽戰。該年閏九月初八(10月24日),蕭太后和其子遼聖宗率20萬精兵鐵騎氣勢洶洶大舉伐宋,以統軍使蕭撻凜、奚六部大王蕭觀音奴為先鋒,分兵襲擊劫掠,迅速南下。
告急文書接踵而來,宋廷愁雲密布,王欽若等大臣建議南渡避難。「棄太廟社稷而去,人心崩潰,敵趁虛深入,天下還能再保嗎?」新上任宰相寇準力排眾議,堅決主戰,並勸皇帝御駕親征,激勵士氣。
宋真宗非常猶豫,為收復中原王朝的天險屏障——燕雲十六州,大宋兩次北上伐遼皆以慘敗告終,其父宋太宗,腿中兩箭倉惶逃離,箭瘡久治不癒,最終因併發症而駕崩。
被遼封為夏國王的李繼遷於西元1002年攻占西北重鎮靈州(今寧夏靈武),又陸續攻打涼州等河西走廊的駿馬產地。隔年宋真宗親信王繼忠的部隊在河北望都的宋遼鏖戰中全軍覆沒。虎狼環伺的噩夢揮之不去,宋真宗壓力山大呀!
雖已向天下頒布親征詔書,安保準備就緒。但十一月初一(即西元1004年12月15日)上午,天空突然出現異象:「太白晝見,流星出上台,北貫斗魁。」大白天看見太白金星,流星也上貫斗魁(斗魁:北斗七星之第一至第四星,即樞、璇、璣、權)。司天監占卜結果是「女主昌」或「宰相亡」。宋真宗嚇懵了,南巡的呼聲再起。
女主昌,這不是遼太宗當年(西元947年)占領開封、入主中原的歷史,將由蕭太后重演了嗎?契丹人擁據燕雲十六州,從晉末帝手中奪得「秦傳國璽」,認為「天子符瑞」盡歸於遼,並學習中原文化和治國經驗,建孔廟、佛寺和道觀。遼國南面並沿襲唐和五代的官制,漢服上承大唐遺韻,契丹人不僅宣稱是炎黃子孫,更以「受命於天」的華夏正統自居。
蕭太后蕭綽(西元953~1009年)小字燕燕,是遼北府宰相蕭思溫的千金,父親從她打掃房間的乾淨利索勁兒中,斷定此女必成大事。她16歲當皇后,除了生兒育女,就是幫遼景宗處理軍政大事,文韜武略無一不通。是史上非常有才略、有作為的政治家、軍事家,與評書戲曲中妖魔化的反派丑角不同,她帶領國家走向強盛,被尊為「承天皇太后」。
遼景宗駕崩後,12歲的兒子聖宗繼位,30歲的蕭綽在內憂外患之際臨朝攝政。她「明達治道,聞善必從,故群臣皆謁其志」。她選賢任能,尤其「善馭左右」,獲得漢族韓德讓和契丹族耶律斜軫、耶律休哥等大臣的鼎力相助。她整頓吏治,平反冤案,開科取士,訓練軍隊,減免賦稅,獎勵農桑,賑濟災民,恩威並施,內政穩固。
33歲的她帶著小皇帝親臨前線督戰,頂盔貫甲,馳騁疆場,打敗「雍熙北伐」的宋軍,澈底泯滅了宋太宗的燕雲夢。52歲的她又親御戎車,指麾三軍,直奔汴京,蕭太后剽悍慧黠的熠熠風采,給趙光義、趙恆父子埋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司天監的解釋更讓宋真宗洩氣。
從親征到議和的心態
天象異變引發恐慌,抱病的宰相畢士安(西元938~1005年)表示願「以命塞天譴」,用性命來換國運。寇準認為只要上下齊心協力做好,就不會是最差的結果。不打野戰,敵方騎兵的優勢發揮不出來,「固城堅守使敵人疲憊,以逸待勞,勝券在握」。
又拖了十幾天,宋真宗突然收到潛邸舊臣王繼忠的密信,才知他在望都之戰中重傷未亡,被蕭太后賞識並收服。信中說,契丹母老,有厭兵之意。雖大舉深入,亦納繼忠勸和。畢士安沉吟道,這說明聲勢浩大的敵軍戰事並不順利。在河北遭遇楊延昭、魏能、田敏等名將的阻擊,遼軍繞道不顧一切往前衝,但防守嚴密的堅城難攻。
宋真宗心裡有些底了,「若屈己安民,特遣使命,遺之貨財,斯可也。」只要不亡國失地,談和最好不過,損失點錢財也行!他「手詔繼忠,許其請和。」由舊伴故友來穿針引線,也許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果然,以索要關南之地為名出征的遼軍在瀛州城耗上了,晝夜圍攻,喧囂勢盛,城牆被箭射成了刺蝟。瀛州(河北河間)是後周世宗伐遼時收復的,知州李延渥帶領城內軍民拚死抵抗,不斷拋下滾木礌石,蕭太后親擂戰鼓,遼軍前赴後繼,打了半個月,也沒攻克且死傷慘重,只得偃旗息鼓。
捷報傳來,宋真宗甚感寬慰,立即派人去賞賜將士們。從瀛州撤退的遼軍繼續向西南方乘虛襲擾,蕭撻凜的兵馬占領了祁州,又攻陷德清軍,正向澶州(又稱澶淵,河南濮陽縣)逼近。宋真宗撂下「不勝就立太子」的話啟程北上,畢士安叮囑隨行離京的寇準「唯君勉之!」多給皇上加油。(下週四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