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東來義鄉古樓部落傳統領袖羅鳳萍的傳承故事
排灣族的五年一次的祖靈祭(人神盟約祭),族語稱Maljeveq,是一場深具文化與靈性意涵的祭典。這不僅是tjiljuvekan(吉羅夫敢)傳統領袖家族始祖靈ljemedj及其他vuvu(祖靈)與族人間的盟約,更是部落凝聚情感與身份認同的重要儀式。來義鄉古樓部落傳統領袖羅武雄與吉羅夫敢文教協會理事長羅鳳萍,帶領族人完成了這場盛典。
以下是羅鳳萍對於Maljeveq(祖靈祭;人神盟約祭)文化、流程與嚴肅性的深度闡述,展現了排灣族祖靈祭(人神盟約祭)的核心價值與精神。
文化意義 Maljeveq(祖靈祭;人神盟約祭)與祖靈的連結
羅鳳萍強調,五年祭的族語名稱為Maljeveq,而非現今廣為人知的「五年祭」。「這是日本殖民時代取的名稱,因為五年一次,但其實應該恢復原名——Maljeveq,也可以翻作『祖靈祭』或『人神盟約祭』。」
Maljeveq(祖靈祭;人神盟約祭)的意義在於迎請祖靈歸來,締結人與祖靈間的盟約。「tjiljuvekan(吉羅夫敢)傳統領袖家族始祖靈ljemedj會帶領所有的VUVU(祖靈)回來,五年一次,我們迎請他們生活在一起,並祈求祖靈們帶著各式各樣的福氣給在世上的後代子孫,這是一個神聖且感恩的過程。」
遵循祖訓與代代傳承 半年漫長的準備期
「我們的籌備早在半年之前就開始了。」羅鳳萍談到,Maljeveq(祖靈祭;人神盟約祭)的籌備極為繁瑣,需要耆老的指導與多次會議確認細節。「我們這一代還年輕,很多過程都需要跟老人家確認,確保不會出錯。」
在籌備過程中,祭典的每一環都需要嚴格按照傳統執行,從選男祭司、製作祭竿、到學習祭歌,每一項都有其獨特的文化內涵。「祭歌是不能隨便唱的,只能在迎請祖靈到送祖靈這一年內傳唱,其他時間是不能唱的。」
遮護部落與加持靈力
在正祭開始前,部落進行了一系列準備儀式,包括部落遮護祭、獵區遮護祭與加持靈力。
「我們要迎請祖靈回來,但同時也怕外部落的祖靈及不友善的祖靈混進來,所以要先保護部落。」羅鳳萍解釋,部落遮護祭的目的在於確保部落在祭典期間免受侵擾。而靈力加持則是為勇士祈求庇佑,「希望他們在正祭期間及進行刺球等儀式時,不被不好的靈體干擾。」
正祭的神聖六天 與祖靈共舞
第一天:迎請祖靈,展開祭典
正祭的第一天,以迎請祖靈為核心。祖靈的回歸標誌著部落的生命循環重新開始。「這一天,我們將祖靈迎回部落,從此便與他們共同生活。」羅鳳萍提到,祖靈的迎請過程極為慎重,須透過祭師與男祭司祈求與確認,確保所有祖靈都能順利歸來。
迎請儀式結束後,進行了第一場刺球儀式。刺球象徵祖靈帶來的福氣,經由勇士競逐刺球,將祝福分送給每個家族。「那球不是隨便做的,是經過靈媒加持後,才成為福球。」
第二天:送非善終祖靈的和平離別
第二天下午,部落送走非善終祖靈,包括因意外、難產或非自然原因去世的祖靈。「我們不是排斥他們,只是希望他們不要干擾部落的生活。」羅鳳萍解釋,在下午進行送別儀式,上午家家戶戶準備送祖靈的祭品,讓這些祖靈帶著後代子孫準備的布料、食物、小米酒等回去。「東西不能太多,因為我們這邊小小的,在他們那邊是很大的,怕他們扛不動。」
第三至第五天 與祖靈生活的時光
這幾天,部落族人透過刺球、圍舞、愉靈等活動,與祖靈共同生活。「我們會唱歌、聊天,把祖靈當作家人一樣對待。」羅鳳萍說,活動的安排包括負重比賽與傳統技藝展示,讓祖靈感受族人的熱情與活力。
在Maljeveq(祖靈祭;人神盟約祭)的第五天,部落會舉行送善終祖靈的儀式。羅鳳萍提到:「我們會將善終的祖靈送回,讓他們也帶著後代子孫準備的布料、食物、小米酒等離開部落。」這一天的儀式象徵感恩與告別,但其中也有一位祖靈會特別留下,與部落族人共同生活一年。
結束與重生 恢復日常的生活
Maljeveq(祖靈祭;人神盟約祭)結束後,部落仍與留下來的祖靈共同生活一年,直到隔年十月的送祖靈儀式才真正結束。「送善終祖靈後隔天舉行勇士們的重生,我們從祭典回歸到正常的生活。」羅鳳萍提到,這一年內,部落與祖靈的連結依然存在,族人透過日常生活繼續與祖靈互動,並迎接新的循環。
第十六顆是命運之球 勇氣與責任的考驗
Maljeveq(祖靈祭;人神盟約祭)的高潮莫過於最後的命運之球刺球儀式。這顆球不僅象徵部落的命運,更是勇士對部落的承諾。「命運之球會自己選擇賜給誰,祖靈早就安排好了。」羅鳳萍提到,過去勇士對命運之球常心存畏懼,因為刺中者需承擔五年的部落責任。但近年來,年輕勇士更加積極與自信,他們不僅追求命運之球,也渴望與祖靈建立更深的聯繫。
文化細節 服飾與傳統的分野
部落族人的服飾是身份的象徵。「我們部落傳統領袖家族配戴三根熊鷹羽毛及華麗的服飾,而平民則有簡單、素雅的裝飾。」羅鳳萍提到,服飾的傳統代表了階級與尊重,而她本人在不同場合也依照部落禮儀選擇是否佩戴三根羽毛。「如果我大哥在場,我就戴兩根,以示尊重。」
Maljeveq(祖靈祭;人神盟約祭)後 族人可以恢復打獵了
Mavesuwang 是排灣族五年祭期間的一個重要祭祀,標誌著祭典結束後打獵活動的解禁。Maljeveq(祖靈祭;人神盟約祭)的正祭期間(六天內),族人嚴格遵守傳統,禁止一切打獵活動。
羅鳳萍表示:「自從跟祖靈約定祭期後,打獵便被暫停,這是一種對祖靈的尊敬。」直到第七天的 Mavesuwang儀式,獵人們才能重新出發狩獵。「這個祭祀不僅是允許打獵的開始,更是為獵人們祈求獵運的祝福,希望他們能滿載而歸。」
Mavesuwang不僅體現了排灣族對自然與祖靈的尊敬,也傳遞了人與環境和諧共生的價值觀。
挑戰與堅守 傳統祭典的現代意義
Maljeveq(祖靈祭;人神盟約祭)的籌備與進行,對現今大環境改變的我們帶來不少挑戰,包括經費的短缺與年輕人的傳承意識。「身為主要祭祀家族(吉羅夫敢家族)的我們,需要常自掏腰包購買祭品及製作整個祭祀場域等,特別是祭品黑豬,幾乎每個重要儀式都需要。」然而,羅鳳萍對年輕一代的熱情感到欣慰。「這一屆的年輕勇士們特別有凝聚力,他們願意花時間參與,甚至為了祭典請假一個月,這讓我們對部落的未來充滿希望。」
Maljeveq(祖靈祭;人神盟約祭)的延續與感恩
Maljeveq(祖靈祭;人神盟約祭)不僅是排灣族文化的象徵,也是部落與祖靈間不變的約定。在部落吉羅夫敢家族傳統領袖羅武雄與吉羅夫敢文教協會理事長羅鳳萍的帶領與部落所有族人共同努力下,成功完成了古樓部落這場盛典,展現了傳統文化在現代社會中的韌性與活力。
「這是我們的責任,更是我們對祖靈的感恩。」Maljeveq(祖靈祭;人神盟約祭)不僅讓族人回顧歷史,更為下一代樹立了文化的根基,成為連結過去與未來的重要橋樑。